“這是,鬧家庭矛盾呢?”
成小胖指着圍在小坂妹身邊關心的父母兄弟,還有孤零零站在他們對面、一臉怒目圓瞪的小屋子,悄聲說道,“我感覺,這小孩眼裡的恨意,都快要将她小小的身闆,給淹沒了。”
“什麼家庭矛盾,我覺得是他們整個家族内部的内讧。”
二毛讓開一條道,指着樓船甲闆上,泾渭分明、雙方氣勢洶洶各站一邊的水尾寨的村民,“就跟咱們小漁村跟别的村争論海域領地的時候,一模一樣的。”
“若不是船上還有之夜大哥他們在,這群人估計是要狠狠打上一架的。”
“管他們打不打的,我三枚阿姐怎麼到現在還沒出現呢?”雲丫一如既往心系三枚的安危。
“那塊土地已經轟然倒塌得差不多了,除了灰塵就是灰塵,連我三枚阿姐的身影都看不到一點!”
她大半個身子都趴在了船外,眯着眼睛仔細地在漫天沙塵裡尋找三枚的影子,心裡的擔心越來越大:“該不會落水裡去了吧?不行,我要下水看看去,我三枚阿姐可不會水。”
說完雲丫便要跨過欄杆,卻被裴元一揪衣領,給拽回了原地。
“鬧騰什麼鬧騰什麼!還嫌場面不夠混亂呢嗎?”
他用力拍着扇子,擰着眉頭,一副“熊孩子搗蛋鬼”的神情看雲丫,“忘了你三枚阿姐的話了嗎?一切全聽我的指揮!”
“我咋記得三姐說的是,聽陸少卿大哥的話,沒提到你咧。”成小胖撓着頭說道。
“啧!”裴元不悅地睨了成小胖一眼,扇子打在欄杆上,啪啪作響,“陸在野不是擔心小三枚,追着人去了嗎?”
“那他走了,剩下的不就得聽我的了嗎?”他戳了戳成小胖的大腦袋,“可别忘了,半個時辰前,是誰帶着你們沖破那詭異的古牆,将一群群的水蛇給藥倒的!”
成小胖額頭被戳得生疼,一邊捂着一邊後退,躲到二毛的身後,嘀嘀咕咕道:“你就帶了一張嘴,下藥入水什麼的,可都是我們幾個沖在前頭呢。”
“沒我在後頭運籌帷幄,你們能取得階段性的勝利嗎?”裴元折扇一一指過二毛幾個,“敢不聽話,到時小三枚回來,看我怎麼跟她告狀!”
魚兒從高處一躍而下,掐着腰道:“可我三枚阿姐現在不知所蹤,我們擔心她的安危,進水裡确認找一找人,也很合乎情理吧。”
“下什麼水!剛才在牆外的水面上,被藥倒後浮上來多少條蛇啊,你們是眨眼就忘的豬腦嗎?”
裴元可是畢生難忘,一想到那水面上密密麻麻的全是泛着肚皮水蛇,他便驚悚得起了渾身的雞皮疙瘩,“現在進了水尾寨,水底下蛇,隻多不少!”
“況且,你們隻關心小三枚,就沒人發現,你們的陸少卿大哥也不見影蹤嗎?”
一直絞盡腦汁覺得欠了點什麼的王小花,聽見這句話,眼睛蓦然一亮,小手一拍,“對哦,我就說少了個人!”
裴元臉一抽:陸在野那麼大一座冰山,存在感那麼強的人,你們幾個小屁孩,居然能做到忽視他的存在。
厲害厲害!簡直後生可畏!
他皺了皺鼻子,輕哼一聲,“放心吧,有陸在野那厮在,就是他出事,你們三枚阿姐也一定不會出事。”
——
裴元口中信誓旦旦沒事的三枚,鼻血嘩啦啦留了一身。
她腦袋微仰,随便抹了一下鼻子,不舒服地皺了皺眉頭。
陸衎一臉心疼,小心地捧着她的下巴,拿浸了水的手帕給她擦掉鼻血,“怎麼好端端的,又流起鼻血來了?”
他本來帶着人,一邊留心觀察周圍,一邊往樓船那兒飛去。
孟莊在小坂妹的家人協助下,已經被之夜帶上了樓船,作為孟莊最忠誠的擁護者,小屋子必然也上了船。
情緒極其不穩定、又被孟莊完全洗腦了的小孩,估計沒有一點自己的判斷力,若是孟莊稍微給點眼神或者其他暗示,小屋子可能會義無反顧地為其沖鋒陷陣。
必須将孟莊和其他人隔離開,不能讓他輕易接觸到水尾寨的其他村民。
陸衎眉頭輕蹙:裴元不好說,之夜跟在自己身邊這麼多年,應該不用自己說,也該懂得将嫌犯和普通百姓區分開吧。
他一邊想一邊加快了速度,越想眉頭皺得越深,裴子钰竟然将小漁村的那群孩子也給帶過來了,變數太多,實在是令人擔心。
陸衎垂眸想跟三枚說點什麼,就見她正啪嗒啪嗒流着鼻血,自己卻渾然不知一樣。
“你、流血了。”他連忙就近停在一塊還未坍塌的地上,捧着三枚的小臉,眉頭緊皺。
見三枚眼神有些呆滞,陸衎心下一緊,擔憂地加大了音量:“三枚?三枚,你能聽見我在說什麼嗎?”
三枚晃了下腦袋,耳邊嗡嗡嗡的聲音好似減弱了不少,她擡頭,有些茫然地看着陸衎。
“怎麼了?怎麼停下來了?找到小屋子了?”
陸衎輕柔地将她鼻下的血抹開,“你流鼻血了。”
“哪裡不舒服嗎?”
流鼻血了?
三枚垂眸,看着陸衎拇指上的鮮血,皺了皺有些發癢的鼻子,迷蒙的神志變得清醒了一點。
“沒有不舒服,”她将腦袋微微向後一仰,揉了揉又有些刺癢的鼻子,“一會兒就不流了,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