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枚所謂的睡一覺,一睡就是三天三夜。
第一天,陸衎一身冷氣拽着太子的随行太醫,來給三枚診脈的時候,裴元吊兒郎當站在人群的最後頭,小小聲在邢正耳邊嘀咕:“瞧把陸在野緊張的,簡直沒眼看!”
瞧!
不管是眧州亦或水都的大夫醫師,還是太醫院的太醫,都說小三枚是累過了頭,睡一覺就沒事,偏他陸在野緊張得跟什麼似的,居然誇張到連覺都不睡了,就守在邊上等着。
啧啧,沒眼看!
邢正睨了他一眼:“少說兩句吧你。”少在陸在野心情不好的時候口無遮攔。
第二天,三枚還是沒醒。
裴元站在門外瑟瑟發抖,他使勁搓着手臂,直覺陸衎方圓五裡之内,溫度低得能将人凍傷。
偷偷往房間裡觑上一眼,他見陸衎陰沉着臉,正提筆刷刷給都城各大名醫寫信。
“我說,”他瞧瞧挪到邢正的背後,一邊偷眼觀察着陸衎的臉色,一邊隻敢用腹語說話:“應該沒事吧。”
不知道是不是被陸衎影響了,本來不以為意的裴元,心裡不免也有些擔憂。
他指着窩在三枚腳邊的小八耳,不确定地道:“你看這隻叫做八耳的小雞,能吃能睡、不急也不躁,一點異樣都沒有,所以小三枚,應該不會有什麼事的吧。”
裴元戳了戳邢正的肩頭:“你說,我說的對嗎?”
邢正雙手環胸,黑炭臉一皺:“但願吧。”不吃不喝睡了整整兩天的人,不多見就是了。
結果第三天過去了,三枚仍舊還在呼呼大睡。
期間就沒醒過一次。
任誰看,這都是不正常的。
正常人哪有一睡就睡三天,期間不吃不喝、甚至連翻個身的動作都沒有!
若不是人還在正常呼吸,他們都快以為是睡過去了。
這個時候,不管是裴元還是邢正,已經不敢随便在陸衎的眼前亂晃了。
就怕一個表情不對,就觸了他的黴頭。
聽說之夜淩晨已經帶着人,将蔣敏生的住宅和那個莫名其妙的洞府都包圍了,陸衎親自去“請”那個神秘的鎮山神玉玺去了。
裴元連這等熱鬧都不去湊了,“開玩笑,我可是很惜命的。”
邢正這幾天在眧州和水都來來回回,忙得黑眼圈都快掉到下巴去了。
他揉了揉發僵發酸的大臉,他指着隔壁院子的方向,道:“話說,小八耳今兒怎麼從三枚的房間裡出來了?”
跟老僧入定似的,閉着眼睛,立在屋頂上一動不動。
“肯定是這幾天受夠了陸在野那厮的低氣壓,出來喘口氣的吧。”裴元皺着臉,忽而有些惆怅地想:“小三枚,不會真出事了吧?”
“沒事的,沒事的。”
“就是累着了,睡醒就沒事了。”院子的角落處,五花大綁着一個彪形大漢。
聽見裴元和邢正的對話,再看了眼遠處屋頂上威風凜凜的八耳,他笑呵呵地道:“睡飽了就沒事。”
裴元一臉問号:“人還能睡飽的?”
大漢高聲一笑:“哈哈,當然可以!”
“睡飽了,人就精神了,人一精神,就該曉得肚子餓了。”大漢又是一笑,“等餓得慌了,自然就醒了。”
“還有這等怪事?”
彪形大漢點頭:“山門序家,向來如此。”
邢正蹙眉:“什麼意思?”
“咳咳,就是說,”彪形大漢習慣性想擡手盤一下自己的大光頭,一動才記起自己被反手捆綁着。
他尴尬笑了笑,才慢聲道:“傳說吧,尋屍五門,就屬山門一脈精神意志和體能體質最為脆弱,連手無縛雞之力的尋常百姓都打不過。”
“能量低,防禦弱,又不愛抱團,江湖上有關尋屍人的紛争,據我所了解到的,不管他們山門有沒有參與其中,總是特别容易被當做攻擊的目标。”
誰都不想莫名其妙被當做箭靶子針對,也不想做沖鋒陷陣的出頭鳥,所以為了遠離江湖上的恩恩怨怨,避開不必要的矛盾和鬥争,山門序家是所有尋屍人裡,第一個選擇歸隐山林、避世隐居的尋屍人。
“但是吧,我最近呢,得到了最新的消息。”彪形大漢眨了眨他亮晶晶的牛眼,一臉神秘地道。
裴元問道:“什麼最新的消息?”
大漢:“山門自從換了新的家主後,門下人居然開始習武了。”
邢正眉頭一挑,忽而想起三枚曾經說過,她和小八耳隻專精一招。
而且在雲客來再遇時,她那兩手雲挽花的動作,又漂亮又标準,看得出,确實是有點功夫在身上的。
“他們山門人少啊,對上别人人多勢衆的時候,以前隻能被追着、壓着打的份兒。但是習武了就不一樣了啊,你自己武力強盛起來了,别人就不敢随便欺負你了。”
“聽說現在的山門啊,啧啧啧,已經今時不同往日了。”
尋屍五門,十年前就變了天,山門不再是人人可欺的受氣包了,也不再是躲着藏着、息事甯人的窩囊廢了。
現在若是碰見來挑釁找茬的人家啊,直接把人打得滿地找牙、哭爹喊娘,攻擊性強得很!
裴元半信半疑,折扇有節奏地拍了拍掌心,“這跟小三枚昏睡了三天三夜還不醒,有什麼關系?”
“诶嘿,這關系就大了去了。”
裴元不耐煩,折扇啪嗒一扇:“挑重點!廢話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