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彪形大漢從角落裡咕噜噜往前一滾,對着一臉好奇的裴元和邢正,谄媚一笑。
“裴世子,邢捕頭,你看,是否給小的先松松綁,好讓我将前兒個跋山涉水、千辛萬苦尋羅來的消息拿出來,再同您二位爺,好好說道說道?”
他的雙手,被嚴嚴實實捆綁在背後,十指指腹卻一直在搓啊搓的,好像在數鈔票一樣。
裴元嘴角一抽,立馬想到自己被騙的一萬兩大銀。
被他壓抑在心底的火氣,猛然往上一竄,對着彪形大漢,他擡腳就是一踹,唾沫星子一啐:“呸!”
“包有料,還我錢來!”
——
正如包有料所言,睡飽了的三枚,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了。
但她意識清醒了,人卻還陷在幻夢裡出不去。
三枚感覺自己已經好久好久,沒有這麼舒舒服服地睡上一個安穩覺,好不容易睡得精神飽滿,睜眼卻發現自己突然置身于一片灰蒙蒙的世界。
天地好似混沌一體,霧茫茫根本分不清東西南北。
周圍安靜得落針可聞,偶爾略過一陣呼呼的風聲,陰森森的冷,拂過人的肌膚,很快就激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三枚揉了揉還有些酸澀的眼睛,雙手撐着膝蓋,無奈地站起了身。
“啪嗒、啪嗒、”
她慢慢地往前走,耳邊回蕩着節奏規律的腳步聲。
“啪嗒、啪嗒。”
聽着聽着,她的嘴角忽而微微上揚。
三枚慢吞吞的,又向前走了兩步,接着猛然一回頭,就見身後自己走過的地面,跟了好幾串大小不一的黑色腳印。
估計是沒料到自己會忽然轉身,那串腳印瞬間亂成一團,無頭蒼蠅一般,倉皇無措地撞來撞去。
“哼!”三枚輕輕一哼,吓得它們陡然汗毛一豎,瞬間不敢動彈。
晃了晃腕上的五铢錢,餓得快要眼冒金星的三枚,緩緩地轉過身。
她席地而坐,伸手想抓幾個小腳印來審審。
卻在這時,耳邊突然響起了一陣嗡嗡嗡的細微響動。
三枚動作一頓,閉着眼睛,側耳仔細聆聽了一會兒,才辨出這是一段吟唱聲。
旋律聲聲入耳,但不知為何,歌詞卻聽得模糊不清,甚至都無法分辨吟唱者是男是女。
聽了好一會兒,一臉困惑的三枚,實在是聽不出個所以然來,隻好重新睜開眼睛。
使勁揉了揉餓得咕咕叫的肚子,她的餘光向下一瞥,之前那串黑色的腳印,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消失不見了。
“既然入了幻夢,有事你就說事,别搞這麼些古古怪怪的。”
别耽誤她睡醒吃飯的時間。
“咻咻咻——”
白茫茫的視野裡,忽而刮起了一陣陰風,三枚眉間一蹙,等了好一會兒,眼前依舊沒出現半個鬼影,連之前若隐若現的低吟聲,都不見了。
“再不說,我可就走了哦。”
三枚一邊說,一邊擡起左手,食指指腹作勢就要抵住腕上的五铢錢,她對着白茫茫的四周環顧了一圈,“我數到三,一、二——”
“呼呼呼——”
除了越吹越猛烈的陰風,和越來越濃厚的霧氣,三枚的面前仍舊空茫一片。
歪了歪頭,食指抵上五铢錢,三枚正欲結束幻夢,忽而想到什麼,眼尾向上一挑,淡聲說道:“你、沒能敲響夢鈴,對不對?”
所以不僅發不出任何聲音,也無法在自己的面前現行,更别說是訴說請托了。
三枚輕輕拍了拍自己的額頭,果然人不能挨餓,隻要一餓肚子,腦子就遲鈍得很。
從剛才睜眼到現在,她的耳邊始終沒有聽見金屬互相撞擊的叮鈴聲的時候,就該想到的——黑色腳印的主人,沒有敲響她山門棺椁之上的夢鈴。
怪不得眼前這個幻夢,看起來如此令人費解,又莫名其妙。
估計此番進入她的鎖魂箱裡的亡靈太多,導緻周圍磁場混亂,陰差陽錯觸發了幻夢吧。
這般想着,三枚的指腹便毫無負擔地抵到了五铢錢上,一邊打哈欠一邊閉上雙眼,輕巧地結束了眼前的虛無幻夢。
然而就在她即将抽身離開的時候,耳邊不僅驟然瘋響起了熟悉的叮鈴聲,八耳尖銳的打鳴聲更是猶如鐵錘般痛擊着她的耳膜。
可憐的三枚,被迫再經曆了一次,幻夢和真實世界的極限拉扯。
她的眼前頓時發黑,頭痛欲裂地搖晃着腦袋,不一會兒就失去了意識。
——
“咿呀——”
随着一聲詭異的開門聲,三枚的意識逐漸開始恢複,她聽着離自己越來越近的、一窸窸窣窣的鬼祟聲響。
三枚狠狠地皺着眉頭,忽而一個用力,猛然便睜開了眼睛。
她眼神犀利,盯着頭頂上方的陌生女人,沉聲道:“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