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枚緩緩轉過身,嘴角微微上揚,眼神隐隐約約,閃過冷飕飕的寒光。
團聚成人影的濃霧,背後偷襲卻撲了個空,瞬間膨脹了起來。
眨眼的時間,那團霧影形成了一片、好似能遮天蔽日一般的龐然大物,籠罩在三枚和陸衎的頭頂。
它正欲起勢再攻,倏而感到空氣有一瞬間的凝滞,動作蓦然頓住。
“呵!”三枚半眯着眼,似笑非笑地輕哼了一聲。
裝模作樣故意吓人的霧影,聽見這麼淡然、飽含輕蔑之意的輕哼聲,反而被吓住了。
無他,隻因三枚身上驟然釋放的氣勢,強勢又驚人,仿佛蓄勢待發的利刃,随時要你封喉見血。
霧影雖然隻是一團幽冥,剛才的奇襲和之前的氣流,都是它在借勢故弄玄虛,其實它根本就無法對三枚他們造成任何實質性的傷害,充其量就是看起來有些吓人罷了。
本來就膽小怕事的幽冥,這才意識到三枚不像傳聞中那般和善可欺。
它僵在原地,不知所措,更不敢輕易亂動。
“咋啦,就這麼急着找死?”三枚眼神十分“和善”地道。
就非挑這樣的時間點,撞上來搞破壞?
幽冥瑟瑟發抖:......
它也是剛從之前氣流的沖擊下,緩過一口氣來,好不容易再次凝聚成團,一股腦就準備再給三枚一擊,哪知道這次對面這兩人,突然就兇神惡煞了起來。
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仿佛它犯了什麼不可饒恕的滔天大罪一般。
幽冥心有戚戚,心生退意。
陸衎站在三枚的身後,見那團霧影,一會兒縮成一團,一會兒散成碎片,晃晃悠悠,好似一碰就碎的泡沫,心裡一嗤:看來是個虛張聲勢的慫貨,不足為慮。
卸下身上的警戒,他将視線投注到三枚的身上。
直觀地感受三枚的身上,好像從頭到腳都散發着“很不好惹的我,現在很不高興”的不悅情緒,陸衎眼尾一挑:生氣了?
再看三枚腦袋邊上那一撮,炸得一翹一翹的小卷發,他的心裡突然不合時宜地冒出一個念頭:三枚,兇起來的樣子,也太可愛了吧。
兀自在腦海裡聯想了一下,她的心情為何突然這樣不爽快的原因,陸衎嘴角的笑意,便怎麼壓都壓不住,甚至差點忍不住笑出聲。
這樣可愛,哪能震懾住對面那團黑乎乎的髒東西?
僵硬不敢妄動的幽冥,不經意對上陸衎的冷眼,渾身又是一顫,害怕地全身霧氣不穩,向四處飛脹,差點又散得零碎。
“大人饒命啊!!”膽小的幽冥,終于忍不住,張嘴帶着哭腔大聲求饒。
它再不敢裝神弄鬼吓唬人,龐大的霧氣,倏而往地上一跪,像個人一樣,砰砰往地上磕頭,“大人饒命啊!!!”
“饒命啊,小的們已經死過一回了,再不敢了!!”
小的們?
三枚斜眼,跟陸衎對視了一眼:看來這黑淵,還是個暗礁險灘!
——
“說吧,想幹嘛呢?木清梅。”
三枚坐在鎖魂箱上,好整以暇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一團霧影,意味深長地道。
她的話音剛落,那團霧影又是一顫,接着不可思議地擡起頭,“大人,您知道小女之名?”
“少裝!”三枚手一擡,面無表情,聲音淡淡地說:“也别說,在我幻夢裡的幽冥裝神弄鬼的不是你。”
巧兒一個囚困鏡湖多年的冤魂,最多也隻能躲在鎖魂箱,嘤嘤嘤哭幾聲給小棺椁或者小鈴铛聽聽。
能把三枚拖進幻夢裡,而且夢裡場景就跟現在的深淵一模一樣,若說其中沒有木清梅的參與,單憑巧兒一個丫頭,是不可能做到的。
霧影聲音顫顫,支支吾吾地:“我、我......”
陸衎站在後面,看見三枚輕輕一挑眉,接着脆聲道:“你死了之後,找到了巧兒吧?”
“你不止找到了巧兒,還将自己三分之一的魂識,附身在了她的身上。”
明明隻是一團形狀不定的糊影,陸衎卻仿佛看見了它汗流浃背的慌張神色。
“主仆久别重逢,卻是陰陽兩隔。”三枚不疾不徐地繼續說道,“巧兒心中愧疚,應是答應了要将你的屍骨帶出黑淵,為你好生安葬。”
“隻是可惜了,巧兒遭了難,不管是軀體還是靈魂,都被徹底困在了鏡湖底下。”
後來三枚和陸衎等人将水尾寨和鏡湖掀了個底朝天,火化了埋在水下的屍骨,将它們的冤魂也釋放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