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了自由的冤魂,得知三枚為它們送魂安葬在家鄉故土上,自然求之不得且喜不自勝,紛紛自願被收入鎖魂箱内。
“巧兒的冤魂之上,有你木清梅三分之一的魂識,沒想到才剛自由,你們主仆兩個,竟然就開始算計上我啦?”
她人還沒走出眧州呢,歪在王大爺牛車上,才剛合眼就被帶進了幻夢。
“嗬!”
聽見三枚将自己和巧兒的心思和計劃都猜了個八九不離十,霧影瞬間心虛得糊成了一團。
“沒、沒算計......”它吓得話都不會說了,支支吾吾,一會兒将影子拉得又長又細,一會兒扁成了面團一樣的薄圓,好像你拉我扯糾纏不清一般。
最後,突然蹦出一個少女模樣的幽冥,像是被誰從霧影裡頭推了出來,跌跌撞撞地朝三枚的方向摔來,踉跄了幾步後跌坐到了地上。
跪坐在地上的幽冥,赫然就是幻夢裡,出現在木府老宅裡的幽冥少女。
她緩緩擡起頭,沒了幻夢裡的從容悠閑,艱難地擠出一個苦笑,尴尬地朝三枚道:“大人,您且聽小女慢慢說來。”
三枚似笑非笑,纖纖素手輕輕一擡:“你說。”
木清梅:......好兇的樣子。
她咽了咽口水,垂下眼眸,輕聲道:“您、您說的幻夢,我和巧兒确實曾出現在那裡。”
“但并非我二人精心設計,真的是純屬巧合。”
三枚雙手環胸,靜靜地看着木清梅。
木清梅腦袋向下垂了垂:“是真的。我們也不知道怎麼就進去了。”
當初在崖道上與巧兒争執拉扯了一翻,失足墜落黑淵的時候,木清梅身上的魂識就被吓丢了三分之一。
這三分之一的魂識,一直跟在巧兒的身邊,卻是什麼都做不了,包括巧兒遭了難,它除了着急慌亂,根本幫不了一點。
“摔落深淵後,我魂識不全,雖然僥幸并未當場死亡,卻是全身癱瘓,四肢根本動彈不了。”
在霧氣蒙蒙的深淵下,渾渾噩噩的木清梅,靠着自己超強的求生欲,和周圍猶如鬼魂一般的幽冥霧影的幫助,她生生苦熬了幾年,最終還是難逃一死。
将死之際,木清梅忽而有些想念母親為她打造的雲閣,心裡特别地思念自己的母親,希望能在生命的最後,親口跟她道聲對不住。
對不住她的生養之恩和寵愛之情,對不住因為自己的任性頑皮,害她終日以淚洗面。
然而,黑淵之深,猶如天際,就連底下的霧影都無法逃離桎梏,又何況是她這樣一個弱質女流呢。
令人意外的是,木清梅死前執念暴漲,居然将她本就不穩的魂體,又撕扯掉了三分之一,竟然回到了曾經被她視為牢籠的雲閣。
“後來巧兒的屍體和亡魂,因大人援手得到解脫,巧兒這才能感受到我的存在。”
但盡管如此,她們二人也隻是涕淚交加地解除了誤會,木清梅進入幻夢的時候,連她自己都來不及反應。
“當時周圍霧蒙蒙的一片,根本分不清東南西北,我随着周圍的霧氣走走晃晃,找不到出口。”
然後好像是略過了一陣風,被迷了眼的木清梅,再睜眼時,發現地上突然出現了一串腳印。
“我和其他的霧影,就跟着那串腳印走啊走,走着走着,忽而腳印不見了,剛想往前尋找的時候,乍然感到一股迫人的氣勢,吓得我們再不敢輕舉妄動。”
三枚擰眉,仔細一想,當初她好像是感覺到有人跟在自己的身後,猛然轉身之後,就見地上一串大小不一的腳印。
難不成,當時她和木清梅雖然同處幻夢,甚至面對面站着,卻是在不同的空間,或者說時空被扭曲了,所以才雙方都無法看見彼此?
盡管有些不可思議,但也不是沒有可能,畢竟要想在幻夢裡請願,必須敲響夢鈴,自己才可能接收到确切的信息。
木清梅自己都說不知為何能夠進入幻夢,可能是誤觸了某個神秘的結界,就像當初薛婉茹通過歸墟陰錯陽差敲響自己的夢鈴一般。
世界之大,無奇不有,什麼都有可能。
三枚不再糾結,耐着性子繼續聽木清梅絮絮叨叨地述說着。
“......後來,您帶着巧兒的亡魂真的來到了黑山寨,在寨外的時候,我被困在木府雲閣裡的魂識,倏而就與您的鎖魂箱裡的另外三分之一魂識彙合,于是就發生了您之前說的雲閣的那個幻夢。”
木清梅有些心虛,腦袋越垂越低,“我、我就是,想跟你開個玩笑......”
三枚皮笑肉不笑地輕哼:“呵呵。”
“所以現在,你的魂體全都彙合聚齊了,剛才又是什麼個意思?”
木清梅瞥了眼身後飄忽不定的霧影,垂眸盯着自己的腳尖,“我、我想請大人,将我的屍骨從深淵裡帶出去,最好是能埋到我娘的墓碑邊上。”
三枚小臉一抽:啧啧,真把她當成軟柿子了,竟然還真提上要求了!
“還、還希望大人有大量,好人做到底,”怎知眼前的幽冥提完了自己的訴求,素手輕輕對着邊上擠壓成團的霧影一指,“也給他們送送魂,讓他們魂歸故裡,入土為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