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午一步步走向中心的黑霧團，他的周身被小悠的光輝籠罩。經過他身邊的村民和人偶都像是遇到什麼的東西，隻要一靠近就被他彈開。

賀午觸碰那飄在眼前的黑霧，那無形的黑霧像面團一般被他抓在手裡不斷揉搓。他直接向兩邊扒開黑霧，一步一步走到中間人影的位置。

“你是誰，怎麼能走進這個地方？”站在黑霧中央的巫鶴看着不斷清晰的人，有些疑惑，直接幻化黑霧繩，向賀午抽去。卻一把被他抓住，甚至還加快了速度。等他身上的黑霧散去，巫鶴這才看清來者的模樣。

“你是我？我附身到現在，明明能感覺到靈魂還沉睡在這具身體裡。你又是從哪裡冒出來的？”巫鶴那雙黑色蒙蔽的雙眼上下打量來者的樣子，試圖找到他的破綻。

“我就是他，他就是我，隻是你沒發現而已。”賀午周身出現了淡淡的光圈，阻擋着黑霧的靠近。

黑霧的視線轉移到了他的身後的小悠身上，右手指着它滿臉震驚，甚至還退後了一步。“人偶之心怎麼可能？這個副本不可能有多餘的能量再創造一個，你是從哪裡得來的。”

黑霧的另一隻手放在自己的外套口袋裡，賀午知道那裡放着的是之前在地下室的那個夏悠人偶。

“我為什麼要回答你這個冒牌貨呢。看樣子，我需要自己去找他。”賀午快速走到巫鶴身邊，點了下他眼睛上的黑霧，當清澈的雙眼露出的那一刻，賀午帶着小悠消失在了原地。

賀午漫無目的的走在漆黑的空間裡，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我還真不知道自己的内心會這般黑暗，也不知道他會藏在哪裡。”

賀午越往前走，要不是有小悠光圈的照耀，周圍的環境開始出現各種碎片也就很難被發現。這些碎片裡面記載着巫鶴從小到大的記憶，越往前，記憶碎片所播放的内容越是清晰。

但方黎進入副本後的記憶卻小到比剛記事的還要模糊。這段時間裡，隻有面對夏悠的記憶比較清楚。

“他會被送到哪裡去了？”賀午不斷翻看巫鶴的記憶，根據自己腦中的記憶，始終沒有找到奇怪的地方。

“不會是？我最不想要遺忘的記憶？”賀午停在了夏悠即将被侵犯那天夜晚，在他的世界裡，這個時候自己好像是晚上才發現夏悠的屍體，也是他最不願意回憶的地方。他駐足在眼前的記憶碎片，看着裡面的記憶跟腦中記憶不斷分割。從這裡開始，一切都跟之前不一樣了。他點了點記憶碎片，一陣漩渦，他被帶入了巫鶴記憶空間裡。

剛恢複意識的賀午站在夏悠房門口，看到巫鶴坐在夏悠床邊的椅子上，他的視線一直停留在眼前沉睡的夏悠身上。屋内床頭燈明明滅滅，照在巫鶴那憔悴的眼上，他的眼神滿是悲怆，雙手顫抖地抱住夏悠那隻白淨又纖細的手。

巫鶴雙眼微閉，眼淚卻控制不住的滴落在自己的手上。這一刻的心情，也傳遞到了賀午的身上。他好像回到了那天晚上，他跪在小溪邊，抱着夏悠那滿目瘡痍的屍體痛苦。鮮血流了一地，被那流動的溪水不斷沖刷。

“你是誰？為什麼會來到這裡。”巫鶴沒有轉頭，但語氣冰冷，空間内的氣息如利刃一般阻止着賀午向前。

“我即是你，又不是你。至少我的小悠死在了那天。”賀午下意識偏頭看向身後，看到小悠仍漂浮在身後，這才恢複自己的表情。

“你的小悠明明還好好的，為什麼你不願意醒來。”賀午一小步一小步地向前走，風刃不斷在他身上劃過，留下一道道痕迹。

“沒有任何力量，我什麼也做不了，連保護她的資格也沒有，隻能看着她在我面前受傷。隻有在這裡，他才會像現在這樣，不會受到傷害。”巫鶴輕撫床上夏悠的臉，一點點整理她臉上的發絲。

“可明明你還擁有她！你明明還有機會去保護活着的她，為什麼要在這段記憶裡逃避，自欺欺人罷了。”賀午走上前把巫鶴從位置上拉了起來，讓他的眼睛直視自己。

巫鶴看着眼前跟自己一模一樣的家夥，不敢相信他看到的一切。“你是誰？為什麼跟我長得一樣？”

“我就是你，或者說是上一世的你。”賀午放開他的手，看到他直接癱在地上，周圍的環境也恢複到了黑暗的狀态。“這一世好不容易把夏悠救了回來，你卻還是讓結局回到了原位。”

“這一切不過是記憶，你覺得你再不醒來，黑霧會做什麼。”賀午也蹲了下來，讓巫鶴的眼睛直視自己，而此時的巫鶴一臉迷茫，嘴不自覺地回答他的話。

“會做什麼，他答應我不會對夏悠和無辜的人下手的。”

“啧，我還是一樣的天真。上一世要不是有方離，他會屠殺全村的人，甚至當着你的面前殺了夏悠。”曾經的賀午也像他這般，沉迷在黑霧編織的記憶裡，夢碎後看到的卻是堆滿屍骸的地獄。

賀午看到他一臉不可置信的樣子，直接抓起他的頭發，拖到了這片空間最新的記憶碎片的旁邊。賀午身後的小悠人偶飄到了巫鶴的面前，雙手捧着他的臉，輕柔細碎的聲音音傳入兩人的耳朵，“該...醒來了，小鶴...哥哥。”

巫鶴愣愣的，他能感受到那絲帶小心翼翼的觸碰自己的脖子，似乎在确認什麼，“這是，小悠的人偶？是地下室那個嗎？”

“這是我的小悠，你的那個自己去搶回來。小悠，又要拜托你了。”小悠放開了巫鶴的臉，踏着虛空飄到了最新的記憶碎片旁，她的身上散發淡淡的金光。

這片碎片像是受到某種力量的拉扯，中間出現了一道很深的裂痕，最終承受不住金光的壓力，直接裂成了兩塊。

靠近人偶的那一塊漸漸有畫面顯示，那是巫鶴從未看到的場景。畫面中，巫鶴腳下踩着一堆屍體，雷忠、丁蘭破碎的人偶、刻着四腳朝天方黎的木雕等等。

巫鶴正下方，段啟清躺在地上留有一口氣，他的肚子處不斷在向外冒血，而他仍然擡頭看向緊咬牙不斷深呼吸看向高處的巫鶴。

巫鶴的手裡正掐着夏悠的脖子，那還未結痂的傷口又一次破開，她的脖子處被鮮血浸染，眼睛也因為缺氧出現大面積的眼白，嘴巴張得極大，沾上鮮血的雙手不斷向前伸，想去觸碰巫鶴的。

“哈哈哈哈哈！隻要殺了你，這一切就結束了！”巫鶴手上一用力，夏悠在失去最後一口氣前，終于碰到了巫鶴臉。

“小鶴...哥哥，快...醒來。”

最後的畫面定格在朝陽下，巫鶴閉着眼，臉上、手上沾滿了不知是自己還是夏悠的血。他雙腳跪在那堆屍體前，雙手舉着夏悠的頭顱，與之額頭相碰。

而巫鶴的心髒處插着一把黑霧槍。

“不是的，不是的，它說過不會殺了他們。它不會騙我的。他們肯定還活着。”巫鶴跪坐在地上，他雙手抱着自己的腦袋，額頭緊貼地面，不願相信眼前的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