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家俱樂部是會員制的,餐廳并不每日對外開放。相應的,可供用餐的位置不多。
餐廳裝潢精美,香槟色的光柔和得恰到好處,和天花闆上挂着的星空水晶燈交相呼應。
穿着燕尾服的鋼琴手在遠處彈奏,舒緩的音樂聲洋溢在餐廳裡,是今天最好的下酒菜。
張佳麗那些富太太朋友們聽說她回了國,一個電話打來就把人叫走了。
這邊隻剩下姜安池和常祝兩人。
姜安池看着面前擺盤講究又精緻的餐食,新鮮的松露香氣濃郁,牛肉的品質也是上好的。
走神的功夫,常祝的菜已經吃了大半,姜安池這邊才動了一點。
“怎麼。”常祝忽然出聲,“不合口味?”
姜安池切了一小塊牛排送進嘴裡,腦子裡還在想剛才常祝母親說的那些事。
“沒。”他擡眸和常祝對上了眼,醞釀了一會兒終是說道,“我聽阿姨說,常先生以前養過一隻小狗。”
常祝笑了笑,面色如常:“嗯,那已經是好多年前的事了。”
沒想到常祝答得這麼随意,姜安池反倒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他頓了頓:“之前怎麼沒聽先生說過?”
“為什麼要說?”常祝的目光穿過那支白色的玫瑰,落到姜安池的眼睛上,他聲音很輕,“也不是什麼很特别的事。”
姜安池還沒來得及開口,常祝轉頭沖不遠處的服務生招了招手:“你好,麻煩幫我們倒一點檸檬水。”
服務生的到來打斷了剛才的對話,縱然心裡還有好些問題,姜安池沒機會再問。
常祝吃飯時話并不多,細嚼慢咽,沒發出一點聲音。姜安池也低頭吃起來,不過一會兒,常祝吃完了自己的那份。他輕輕放下餐具,就這樣坐着,默默看向對面的姜安池。
姜安池并未擡眼,卻能清晰地感受到那道落在自己臉上的視線。
常祝雖然總是帶着笑,可身上那股上位者的勁兒,并不能被洗刷幹淨。
無論在什麼場所,他的存在都讓人無法忽視。
姜安池故作淡定,剛吃完最後一口,常祝出聲:“你喜歡小提琴嗎?”
姜安池怔了幾秒,疑惑地想,常祝怎麼突然問這個?
“挺……挺喜歡的。”
“嗯。”常祝垂眸看向姜安池修長的手指,笑了下說:“說起來,我也有一段學習小提琴的經曆,小時候張女士還想把我培養成音樂家呢。”
常祝像是真的在回憶一般,說完後停頓了片刻:“不過很可惜,我在這方面沒什麼天賦。”
姜安池的雙眼微微睜大:“真的嗎?常先生以前也學過小提琴?”
常祝故意逗他:“騙你幹什麼,難道我看起來就拉得很爛嗎?”
“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姜安池緊張了一秒,但很快看出常祝是在開玩笑,便也揚起嘴角,“說實話,常先生看起來很有天賦。”
“是嗎?”常祝兩隻手交疊在一起,摩挲了下指尖,“我的小提琴老師在給我上了一年的課後,很委婉地問我對鋼琴感不感興趣,甚至還悄悄往我琴箱裡塞了鋼琴老師的聯系方式。”
姜安池擡眸和常祝對上視線,兩人沉默幾秒,不約而同地笑起來。
常祝笑了幾聲後接着說:“張女士不死心,真把那老師請來了。”
“然後呢?”姜安池身子往前探了探,很是好奇,“鋼琴學得怎麼樣?”
“不怎麼樣,我爸受不了家裡每天都是噪音,給我買了當時最流行的機械玩具,把我給收買了。”常祝的右手不緊不慢放到桌面上,指腹輕撫上銀色的叉柄,“這事兒最後不了了之,張女士放棄了。”
這事并不是在網絡或者别的什麼地方能看到的,若不是常祝自己提起,姜安池這輩子也不會知道。
他心裡有些小雀躍,這也算是自己和常祝的一點共同點吧。
“你呢?”
“什麼?”
“我和小提琴的故事講完了。”常祝很認真地看着姜安池,“現在輪到你了。”
“我想想……嗯……我學小提琴其實是一件很偶然的事。”或是因為現在的氛圍很是融洽,又或是因為話題和小提琴有關,姜安池放下心裡的戒備,斷斷續續回憶起來,“我姑姑,也就是姜清,她是一位小提琴家。”
他說到這停下來去看常祝的神色,卻發現對方好像早就知道一樣。
他繼續道:“有一次我偷偷拿了她的琴弓,學着她在家裡練琴的樣子瞎比畫。她看見後來了興趣,問我要不要學琴。當時我并不知道這個問題代表着什麼,隻記得姑姑拉琴的樣子很酷,于是點點頭說我也想學。”
常祝默默聽着,并沒有急着接話。
對面的少年被餐廳裡的光照得很白,他說起小提琴時語氣輕松,和平時緊繃繃的樣子截然不同。那雙本就水潤的眸子在此時顯得透亮,仿佛忽然活了過來。
常祝腦海裡冒出個詞:鮮活。
他喜歡姜安池現在的狀态。
姜安池還在講那個故事:“沒想到一學就學了好多年,我小時候還拿過小提琴比賽全國一等獎呢。”
這事兒是真的,現在去網上都還能查到記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