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安池揚着頭，額前的碎發掃過眼皮，他不在意地吹了吹，用亮閃閃的眼睛看向常祝。

“嗯，真棒。”常祝一邊誇他，一邊往他杯子裡倒了些檸檬水，沒注意到姜安池的耳尖悄悄紅了。

姜安池喝了口冰水，把沒說完的話一并咽了下去。他剛想問常祝怎麼忽然說起小提琴了，對面的男人開口道：

“姜安池，你以後想不想去音大念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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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清以前就計劃讓他去音大念書。

她還在世時，姜安池一直認為自己長大了是要做小提琴家的，這所國内最好的音樂學府自然是他的目标。

可姜清去世後，他的夢想随着那把破碎的小提琴一起被扔進了垃圾桶裡。

音樂成了奢望，他像個饞嘴的孩子，隔着房門偷聽姜允樂拉那把破琴。

一首曲子練幾百遍依舊磕磕絆絆。

後來姜安池放下了小提琴這個執念。

既然逃離姜家是他的願望，那他自然要離姜家人遠一點，也離小提琴遠一點。

“音大？”姜安池下意識重複了一遍，然後又下意識拒絕，“不，不想。”

常祝挑起右側的眉毛：“你确定？”

姜安池猶豫了，沒能第一時間給出答案。

常祝很有耐心地等待，盡管心裡已經有了答案。

但姜安池給出的答案和常祝心中所想的相反。

他回答說：“确定。”

“可是你喜歡小提琴，又很有天賦。”常祝循循善誘道，“去音大學習對你來說是一個不錯的選擇，真的不考慮考慮嗎？”

姜安池咬了下唇，淺粉色的唇瓣被壓成白色，松開後又慢慢變回粉色。

他重重地閉了下眼睛：“不用了，我還是想考華大。”

餐廳裡的鋼琴聲淡出，一時間，空氣變得格外安靜。

姜安池原本松弛的身子又變得僵直，他聽見常祝在短暫的沉默後開口：“你在害怕什麼？”

姜安池猛地擡頭，常祝臉上的笑意散去，此刻的目光銳利而危險。

“和你弟弟有關？”常祝的指頭在桌面上點了幾下，随後語調一轉，“還是說，因為你那個朋友？”

“是我自己想去華大，和任何人無關……”

話還沒說完，常祝嘴裡吐出兩個字：“撒謊。”

這兩個字比常祝的眼神更加鋒利，姜安池的嗓子眼有些發堵。

常祝僅是往那一坐，就好像什麼都知道了。

“你是不是喜歡餘赫？”常祝問。

姜安池眼睛睜得更大了，狠狠地搖了兩下頭。

常祝的目光在姜安池臉上停留片刻，歎了口氣：“你真的知道你在做什麼嗎？我的意思是……我希望你做的一切決定都是發自内心的，而不是因為任何人。”

姜安池怔怔地看着他。

常祝道：“若是因為喜歡一個人，就要放棄自己熱愛的事情，我認為，這不值得。”

姜安池忽然想起那日撒的謊。

他說自己考華大是因為餘赫。

沒想到常祝還記得。

“我并不是反對你喜歡餘赫。”常祝見姜安池許久沒有說話，無奈地擺出長輩的架子，“你們還年輕，以後會發生什麼事誰也料不準。”

姜安池的手在常祝看不見的地方握了握。

他不喜歡常祝用長輩的方式說話，不，也不全對。

他隻是不想被常祝當成不成熟的小孩。

“我不喜歡餘赫。”姜安池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的聲音，“不是他，上次是我騙了你。”

“嗯。”常祝點了下頭，就像他自己剛才說的那樣，他似乎并不在意姜安池喜歡的對象到底是誰，“不論是誰，你的喜歡都不應該變成一種枷鎖。”

“姜安池。”常祝說，“你很優秀，不用為了那個人做任何事。”

姜安池緊握的拳頭一點點松開，常祝聲音很輕，可這幾句話的重量卻不可估計。

他的心加速跳了兩下，努力克制住顫抖的聲線問：“常先生，如果我喜歡的人是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