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沈衍易有些遲疑的開口,聲音如幽谷清澗,聽的慕靖安殘存無幾的戾氣徹底消散了。
慕靖安一笑:“不敢認?”
确實不敢認,慕靖安原比他想象的好看,月光下立體的五官輪廓,明顯是個模樣英俊的青年人。
隻是看人不能隻看臉,下一刻慕靖安不客氣的一把将他蓋在身上的錦被掀到了地上去,月光撒在了裹着輕薄寝衣的沈衍易身上。
他下意識曲起腿想抱在懷裡,又在慕靖安逼人的目光中緩緩停下了動作,身子蜷在床上颀長清癯,纖瘦的可握腰肢。
慕靖安毫不客氣的從上到下,再從下到上反反複複打量,心中感歎:還真是個從樣貌聲音到身段氣質都無可挑剔的美人。
沈衍易沒敢開口,他怕被甯王聽見自己聲音發顫。
于是慕靖安默認他慷慨獻身,跟他父親沈鴻雪一樣,是沒骨氣之輩,有些可惜這樣的人偏生了這麼一副好模樣。
因此也不再憐惜他微紅的眼眶,伸手摸上他細嫩的臉頰,帶着持槍戟刀劍磨出薄繭的手指在皮膚上蹭了幾下。
手指滑倒脖頸上時,慕靖安意外的發現,剛才隻是“輕輕”撫了幾下的臉蛋不堪“重負”被蹭紅了。
“你也太嬌氣了。”慕靖安哼笑一聲,手将要往下時,感覺到了沈衍易整個人都在發抖。
慕靖安啧了一聲,撩開紗幔出去了。
沈衍易以為他被氣走了,膝行到床邊把紗幔撩開一條縫,發現慕靖安正在點燈。
沒一會兒屋子裡亮起來,沈衍易連忙拉過床尾疊放的一床被子把自己裹起來,慕靖安再次進來時,借着燭光,沈衍易終于看清了打濕他衣擺的居然是血漬。
還真是個閻王。
沈衍易慌忙收回目光,慕靖安心中像被貓撓了一下似的。
方才美人淡定冷漠,現下看來原是強撐鎮定呢。
原本是看不上沈鴻雪那個人模狗樣的老東西,連帶着看不起沈家,想給個下馬威将人胡亂丢回去。
但沈衍易有點好看的太過了,模樣身段都超出他的認知。
若沈衍易是太子或是二皇子給他使的美人計,慕靖安自知都很難不上鈎。
更明亮的燭光下,沈衍易也好看的更加清晰,慕靖安本能的伸手去碰。
沈衍易不迎合也不拒絕,視死如歸的僵在那裡一動不動,看着那隻粗糙的大手靠近自己。
忽然,他注意到了那隻手的手指上還沾着血,他本能躲避的縮回被子裡。
慕靖安不滿,強硬的把他從被子裡剝了出來,見到了一張慘白的臉和一雙通紅的眼睛。
沈衍易膽子都要吓破了,還不知慕靖安已經對他生出恻隐之心。
僵持了一會兒,慕靖安看了看自己沾着血的手和衣裳,他剛親手處置了幾個太子安插在府中的眼線。
暫時不打算吓哭這位初來乍到的沈公子了,不急一時,先容美人緩緩。
沈衍易見慕靖安離開,又過了好久才脫力癱在床上,甯王殺人見血習以為常,根本不能在他手裡謀活路。
太可怕了。
一夜無眠,翌日一早沈衍易便在院子裡轉悠,不動聲色的觀察四周,哪裡有沒來得及修繕的窟窿或是倒塌的院牆,他已經等不及要逃走。
等到他母親安全了,這鬼地方他一刻都不敢多待。
王府氣派非常,連偏僻的院子裡廊頂的雕花都十分精美。
沈衍易雖年紀輕輕但已經習慣了各種波折,此時也能平靜的走進亭子,仰頭看着上方倒吊的鳳凰。
逃跑不急一時,更何況能不能活到有機會逃跑還是未知。
沈衍易眨了眨眼,清冷淡薄的氣質中混雜着一絲遲鈍,顯得沒那麼無情了。
廊對面傳來什麼東西落入井水中的聲響,沈衍易看過去,首先懷疑有人投井。
隻見井邊有一老婦人正在打水,老婦人衣着幹淨,行動利索,隻是頭發花白眼尾和鼻翼兩側都添了不淺的皺紋。
沈衍易發現老婦人一直在看自己,然後對他微微一笑,又低下頭去搖井繩。
這口井年頭不少,轉軸出現了卡頓,她正吃力的将水桶揺上來。
“且慢。”沈衍易快步走上前去搭了一把手,沈衍易也很少幹活,再不受關注好歹也是四品官員家的少爺,平常也算不沾陽春水。
他提着水桶放到旁邊平穩的石闆上,老婦人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水:“多謝小公子了。”
沈衍易微微點頭:“舉手之勞。”
老婦人雖容顔已暮,但仍能看出五官端正,獨子住在這麼大的院子沒人伺候,結合身上半舊的好料子看,興許是位有來頭的内眷,犯了錯禁足在此的。
不知為何自己被安置在這裡,沈衍易沒再亂走,回了罔薉軒關緊門窗。
碩果在月門處見到罔薉軒門窗關了,提心吊膽的看着老婦人将水桶提進屋子,連忙轉身出去,急着說給自家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