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衍易神情漠然,淚珠從兩邊眼尾滑落進發髻,留下兩條淚痕。
慕靖安一怔,不得不承認沈衍易的眼淚和泛紅的眼睛讓慕靖安頓覺心癢難耐,但隐秘的興奮消失的很快,他的心又酸又疼。
他有強烈的念頭想把沈衍易裹得嚴嚴實實,再用被子蓋起來,鎖了卧房的門,自己就守在卧房外。
像他小時候寶貝一把皇上賞給他的前朝名劍一樣。
不僅看到高興,光是一想到寶貝是自己的就高興,生怕被人搶走或是弄壞。
慕靖安輕輕起身,躺倒了沈衍易旁邊,手在他身上輕輕拍着:“睡吧,再不睡都什麼時辰了?”
沈衍易詫異的轉頭看向他,頓了一會兒見慕靖安真的沒有别的動作,才擡起輕輕發抖的手抹了下眼尾。
慕靖安往他那邊湊了湊,兩個人緊挨着身子。
沈衍易很快便感覺到了抵在自己身上的東西,他一動也不敢動,偏偏慕靖安沒有羞愧的自覺,就要這樣不加掩飾的貼着他。
窗外雨聲催眠,沈衍易即便挨着個滾燙的慕靖安,也慢慢陷入了睡眠。
慕靖安則沒有睡,想着方才慕景煥得意洋洋上門的樣子,還以為他會和從前一樣,吃了虧也不知如何反擊麼。
尤其是慕景煥出言輕浮時,慕靖安恨不能一腳将他踹進雨裡。
惱火的情緒又勾出陳年舊事的記憶,當年吃的虧還住在他府上,甚至對沈衍易耀武揚威。
慕靖安輕輕捧起沈衍易的臉,在他唇邊輕親了下。
他翻身下床,吩咐站在廊外的碩果:“你守着他,我去趟内院。”
内院值得慕靖安冒雨親自去的就那麼一位李王姬,倒不是冒雨會佳人,而是尋仇等不到雨停。
碩果面色為難的應聲說是。
風自南邊吹來,慕靖安開門時受了不小的阻力,等他出了門隻是輕輕一松手,門便砰一聲合上了,發出了不小的響動。
沈衍易被響聲驚醒,他四下看了看沒有人,伸手摸身旁的被褥尚有餘溫。
他坐起身找水喝,隻看見一杯慕靖安平常喝慣了的濃茶。
沈衍易喝不得濃茶,稍微有點茶葉便會失眠半宿。
猶豫再三下床穿鞋,自己出去找點水喝。
自己在王府身份尴尬,他不好使喚别人,更何況他從前也不太支使姜桂,能親力親為的都親力親為。
碩果耳聰目明,将門推開條縫問他:“公子有何吩咐?”
“我想喝水。”沈衍易直起身:“我自己來就好,你忙你的吧。”
碩果微笑:“殿下交代小人伺候公子,忙的就是公子您的事。”
沈衍易跟碩果一起去了堂屋,碩果給他倒了一杯茉莉花茶,他遲疑一下,還是喝了。
碩果很快又給他倒了一杯,沈衍易說不用了。
碩果脾氣平和又有眼力見,屬于打眼一瞧就知他是個妥帖穩重的管事。
先前受了碩果不少照顧沈衍易都記在心裡,兩人單獨相處還有些不熟悉的尴尬,沈衍易問他:“殿下去哪兒了?”
“公子要尋殿下?”碩果嘴角笑意多了,他看得出來自家主子如今是剃頭挑子一頭熱,若是沈公子也能松動松動,那才是大喜事。
沈衍易耳尖微不可見的紅了:“隻是随口問問,不便說也無妨。”
“方便的。”碩果說:“殿下去了内院。”
内院?沈衍易瞬間想到了慕靖安去内院做什麼。
方才太子來了一趟,雖然他們兄弟兩人大多數時候在打啞迷。但沈衍易在慕靖安口中或多或少能猜到一點。
李王姬興許是太子的人,至少也是擺了慕靖安一道的“手段”。
沈衍易與碩果點頭緻意後回了卧房,他坐在床邊沒了睡意。
李王姬得罪過他,他對李王姬自然也沒什麼善意。
之前隻是被慕靖安持刀的場景吓到,即便他厭惡李王姬,也無法接受李王姬的命是自己看到的那把刀奪走的。
但是方才碩果隻說了慕靖安去内院,甚至面色溫和,想來沒有什麼大事。
即便是李王姬真的今日倒黴,沈衍易也沒有心思去救她,本來就與他無關,況且他落回水就病的厲害,拿什麼和慕靖安抗衡。
再者說,沈衍易還沒到以德報怨的境界。甚至他懷疑自己怨念太重,好多次恨不得親生父親去死。
他挪到榻上躺着,方才無比舒适的軟榻這會兒卻怎麼躺怎麼難受,他在榻上一會兒動一下,一會兒又扭一下,怎麼調整都不對勁。
他緩緩睜開眼睛,不得不承認再如何說服自己保持淡漠,也無法對打打殺殺視而不見。
他思索着,或許這也是個不錯的獲得甯王殿下好感的機會。
于是他推門出去,再次與碩果确認:“你說殿下去了哪裡?”
碩果回答他:“殿下去了内院,有什麼不對嗎?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