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門時大張旗鼓,慕毓雅先是送上厚禮說是皇後讓她代送,好話也說了不少。
伸手不打笑臉人,更何況慕毓雅與慕靖安從前就相安無事,沒道理不讓人進門。
碩果将人引到主院花廳,卻不見慕靖安本人。
好在慕毓雅也不是真的想見這位不太熟悉的三兄長。
李昭徳并未落座,而是如侍女般站在慕毓雅身後,趁人不備悄悄碰了碰慕毓雅後肩。
“我今日來三哥府上其實還帶着東宮内眷。”慕毓雅開口,微微側頭朝後看了眼,對碩果說:“我身後的是李昭徳,與你們府上李王姬是親姐妹。”
碩果颔首:“小人略聽說過。”
慕毓雅輕咳一聲開口:“既然三哥沒功夫出來見我,我帶着李昭徳也不十分合禮,不如你引我們去内院,讓她們姐妹會上一會。”
碩果仍然挂着溫和的笑意:“回殿下,李王姬近些日子不便見外客。我們殿下正忙,若殿下您不急,就請稍作片刻用些差點,若是殿下還有旁的事,改日再來也是一樣,親人間不拘虛禮,是我們殿下的意思。”
慕靖安當然沒有這個意思,不過是碩果胡扯幾句應付的話。
至于慕靖安,還在罔薉軒陪沈衍易用推遲了幾次,溫了又溫的早膳。
原本按照慕靖安的意思,是要他在狴犴堂的卧房裡同吃同睡,沈衍易拒絕的很堅決,再勸人就要碎了似的。
無論是姿盛院太偏僻太醫上門要走的路太遠,還是狴犴堂更适合養病,慕靖安說出了無數個理由,沈衍易都不願意。
所以隻好慕靖安退了一步,随着沈衍易住進了罔薉軒。
别人都覺得稀奇,他們說一不二的甯王殿下也有妥協遷就别人的時候。隻有沈衍易仿佛吃了一肚子黃蓮。
慕毓雅是最受寵愛的公主,不僅是皇上皇後的掌上明珠,前面還有個當太子的兄長,平常她要什麼慕景煥就給什麼,從來都沒有二話。
聽到碩果拒絕,慕毓雅的刁蠻性格終于顯現出來了一些:“她們親姐妹見見面有什麼不方便?”
碩果不說話,隻是低頭笑笑,禮貌客氣,但不正面回答。
“三哥在戰場上殺人殺的多了,也不知骨肉親情了。”慕毓雅擰着眉:“她們姐妹分離,多難得的機會,為何不能讓她們見上一面,說說體己話?”
碩果張了張口,正要說話時聽見外面有人跑進來,便又住了口看過去。
吳甸輕快的跑進來,對慕毓雅敷衍的行了個禮:“殿下說了,若公主殿下想打探打探府上内院,殿下準了。”
慕毓雅如鲠在喉,羞憤的紅了臉,李昭徳在後面撫了撫她的背,生怕她一氣之下打道回府,忘了太子的交代。
“好…”慕毓雅站起身,勉強笑笑:“那便謝過三哥,我帶李昭徳去會會李王姬。”
畢竟是來親兄長家裡,慕毓雅帶的人并不多,碩果讓吳甸親自引去的内院。
罔薉軒裡沈衍易正艱難的與一碗藥膳僵持着,慕靖安吃飽喝足,終于看不下去他的拖延。
“吃個飯就要你的命了。”慕靖安端起那碗藥膳,舀起一塊炖的軟爛的蹄花遞到沈衍易嘴邊。
沈衍易下意識後退,與慕靖安商量:“我早上真吃不下太膩的東西。”
“這都什麼時辰了?”慕靖安抱怨着,卻很耐心的取了片綠葉菜将蹄花放上去,卷了卷遞到沈衍易嘴邊:“這回瞧不見總行了吧?”
他如今正對沈衍易百般縱容,好看又脆弱的東西就該保管的精心些,他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合理。
更何況沈衍易病重與他有關,冒着雨去阻攔他,告訴他不要沖動,還把自己的手心摔的破了,一按就出血。
他知道沈衍易心善,早在沈衍易幫肖嬷嬷打水繡花時就知道。
慕靖安每回睜開眼睛見了沈衍易,都覺得心中有股奇異的滿足感。他經曆了奸詐算計和殘忍血-腥的人生,能遇見沈衍易這樣的人,既意外又慶幸。
這樣性子的人,慕靖安總自負的覺得,若沒有他的庇護定然要受許多惡劣的傷害,所以他專制強勢一些也無傷大雅。
沈衍易看着被卷起來的蹄花,又聽了慕靖安掩耳盜鈴的話,簡直無言以對,默默的張口吃下了。
沈衍易咽下去蹄花,拿起溫水順了順,又拿了空的白瓷碗,自己起身盛了小半碗蜂蜜甜粥,坐下後慢慢喝。
連續幾日淋淋漓漓的下小雨,今日上午才停了,天卻仍是陰的。
沈衍易以前忙着念書,最近才知道自己喜歡雨天睡覺。
用過膳他照理往床上躺,被慕靖安擒住了腳踝,他就着不舒服的姿勢回頭看慕靖安。
慕靖安拇指摩挲着他的腳踝骨:“你又要睡覺,那我一個人做什麼?”
沈衍易正出神想着公主和李昭徳來王府的事,一不留神脫口而出:“那你将桌子收拾了吧。”
慕靖安氣笑了,用力一扽沈衍易手肘打滑,整個人趴伏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