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紀生”“克隆嬰兒”“實驗體”……

敏感詞彙出現，拉響小濯防禦體系一級警報。

——人類發現他身份了。

幾乎是條件反射，密密麻麻的暴戾因子夾雜無名的怒火從骨縫、指尖、細胞間隙等各個陰暗角落魚貫而出，叫嚣着毀滅一切。

——殺了他們，殺了所有知道他身份的人類！

眼底的紅忽隐忽現，其他感官迅速退化，仿佛被瞬間扔進水裡，隔着厚重粘膩的水膜，聽不清外界聲音，隻剩腦海中聒噪的殺人聲不斷重複，刺耳煩躁。

忽而，一抹清涼的墨綠強行占據大半視野，長年累月的戰鬥經驗下意識判斷出是背影，在小濯的記憶中，頭一回見如此寬厚踏實的背影——但凡有點戰鬥經驗的都不會将後背暴露給敵人。

毫無防備暴露弱點的是洛童，可感到不自在的卻是小濯。

強烈的不知名的情緒撕扯着将他拉回岸上，他大口吞咽失而複得的氧氣，卻冷不丁聽見背影的主人說：“那又怎樣？”

短短幾句話，振聾發聩。

他被震到半空中，踩不到地闆。

直到唐醫生企圖握住他的手尋求合作，小濯才如夢初醒般奪回身體控制權，抽手避讓低頭，一氣呵成。

“你……你不願意？”幾縷略長的發絲垂落，金絲眼鏡後的桃花眼變換幾輪，逐漸暗淡，唐醫生似悲似歎呢喃道：“你不願意也正常、正常，是我僭越了。”

同為醫學工作者，他深知行業内存在諸如高紀生等醫學瘋子，他們對生命沒有敬畏心，不達目的誓不罷休，殘忍手段層出不窮：有為看孕婦體内胎兒發育狀态直接生剖的，有研究毒氣對人類作用直接放毒淋藥的，有研究人類極限溫度直接生蒸活人的……

作為高紀生實驗專用克隆嬰兒，小濯經曆隻多不少，邀請他參與M幹細胞實驗何嘗不是往人家傷口上撒鹽？

小濯走了，唐醫生沒有追。

如果唐可沒被人陰差陽錯偷出來，如果沒被送到自己身邊，那他的人生軌迹大抵和小濯重合，困在不見日光的實驗室，日複一日受折磨，細胞凋亡再生分化成熟重複……

他還記得第一次抱起唐可的手感，那麼小那麼軟，沒牙的嘴沖他吐泡泡，笑彎了眼。他們都說這孩子自閉，不會哭不會笑，可他到自己手中分明笑得十分可愛。

怎麼會有人舍得對他們下手？

理性和感性鬥争，最終感性占了上風。唐辛原地收拾情緒，感覺差不多才跟着走下樓。實驗沒有對照組便沒有吧，這麼多年他都是這般做實驗的，不過是多重複幾百次罷了，數據多還能減小誤差。

“你是個好孩子。”

與黑暗融為一體的屍族突然開口，把即将下樓的唐醫生吓一激靈，差點踩空。等心跳趨于平靜，腦神經接上，具象耳朵聽見的内容，唐辛一臉無語。

他回頭扶鏡框，嘴角勾起的弧度略顯僵硬：“洛先生住過集體宿舍嗎？”

學院裡的學生可自願選擇單人或多人宿舍，洛童自小住一人間，兼職教師後學校分配的更是超級大單間，倒不曾住過集體宿舍住過，于是他誠實搖頭，疑惑對方為何話鋒突轉。

“我猜也是。”

洛童緩緩冒出個：？

“你這種随地大小爹的行為，在宿舍容易挨揍。”說完唐辛揚長而去，徒留屍族原地琢磨。

洛童——屍齡三百，第一職業靈修，第二職業屍族學院裡教師，曾多次榮獲最受學生歡迎教師獎，自打來到人間隔三差五學新詞，繼“被綠”後，又被冠上“随地大小爹”的标簽。

風評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