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歡風,也喜歡雲。唯獨不喜歡下雨的時候。聽衆朋友們,今天的月色照樣迷人,大家晚上好。”
賴英傑打開了轎車裡的電台。主播略顯文藝的甜美聲音,罩住了整個車廂,讓此時安靜和尴尬的氣氛,緩和了些許。
“你不希望爸爸媽媽離婚,對嗎?”笛年是這麼問小凱的。
對方不願意說話,給的回應也非常不明顯。
母子兩人,像陌生人一樣,沉默的對視。笛年不移開目光,小凱也毫無退縮的意思。
有那麼一瞬間,笛年覺得,兩人間審視的那個人,更像是小凱。
自己則是那個被觀察被權衡,是否值得信賴的對象。
想到這裡,她不禁失笑。
她不是正牌的媽媽,被審視會覺得心虛,那自然正常。
隻是,小凱到底在審視什麼。
這個孩子的眼裡藏着東西,她看不清,窺不明。隻能憑着一些直覺去努力的猜測。
前座的美蓮,在後視鏡中,看到這兩人的動靜,心裡忍不住嘲諷。
一個女人如果活的太失敗無能,就會連孩子都不尊重她。方笛年就是這樣。
小凱現在連一句話都不願意回,方笛年還打算說什麼?好歹和小凱相處的過程中,自己無論說什麼,小凱總是會回應一下的。
這樣看來,她是不是再次勝過了方笛年?
别人如何看待此時的自己與小凱,笛年暫時沒注意到。她的視線被小凱剛才一閃而過,縮到衣袖裡的手背吸引住了。
那是什麼?
本來該是粉粉嫩嫩白白淨淨的手背上,為什麼會有這麼多橫七豎八的深色傷痕?
她有心想将小凱的手抓過來看仔細,但顧慮到對方的性格。念頭剛起,又瞬間作罷。
隻能不着痕迹的多瞟了幾眼對方的手,心裡劇烈的思索起來。
什麼原因會讓一個隻需要簡簡單單上學,下課做作業的孩子身上有這麼多的傷。
是家暴,還是孩子和人在外面有了矛盾,比如被女孩用指甲掐傷?
耳邊突然響起聲音。“你不是我媽媽。”
稚嫩的童音不失冷靜,像陳述一個事實,将笛年從沉思中拽回現實。
她震驚的瞪着小凱。
“你說什麼?”
剛才那句話出現的那麼突兀,就像她的一個錯覺。
笛年不敢相信的看向前座兩人,想要通過賴英傑和美蓮的表情,确認自己是否出現了幻聽。
你不是我媽媽?
難道孩子的感觸難道能敏銳到這種程度嗎?
隻是短短的相處,就能判斷出自己不是對方的親媽媽,就能判斷出她這幅身子的軀殼裡已經換了一個靈魂嗎?
小凱這句話,賴英傑和美蓮自然也是聽在耳裡的。但他們的反應和笛年卻又完全不同了。
“小凱,無論我和你媽媽什麼樣,她畢竟是你的親生母親,永遠是你媽媽。”
賴英傑正氣凜然的在車裡說教起孩子。眼神卻偷偷往笛年身上瞟。
這番表現,是不是完全出自良心,就有待另說了。
笛年一天沒有同意和他和平離婚,簽上協議書的名字,他一天就不能放心。
如果是以前,他不會在笛年身上花這麼多心思。可今天回家之後和笛年的交談和相處。
讓他越發覺得,方笛年這個女人,非常的陌生。
對方隐藏的這些面,似乎是他以前從來沒見過的。
當了那麼多年家庭主婦的方笛年,什麼時候會用這些狠話和他對峙了。
過去鬧的再不開心,方笛年軟弱的性格緻使她最多哭着說一句。“賴英傑你有沒有良心!”
良心能當飯吃嗎。不能。
他過去娶了方笛年,對方對他卻沒有絲毫的助益。在這個社會上摸爬打滾這麼多年,他能夠爬到今天的位置,都是靠的自己。就是說一句白手起家也不為過。
方笛年除了在廚房搗鼓之外,還會别的嗎。如果不是嫁給他賴英傑,也許就隻能在農村窩着當一個村婦。
他們在一起這麼多年了,他也忍耐了很多年,他仁至義盡。現在,他想要和美蓮過年輕快樂的日子,有什麼不行?
相比賴英傑的心理活動,美蓮的心思就更加直接淺薄。
瞧瞧,方笛年這個媽媽當的是那麼失敗。親生的孩子當面都不願意認她。
如果她是方笛年,被自己的孩子這麼說,她怕是早就捂着臉回家哭去了。
不無得意和幸災樂禍。
美蓮的臉還年輕的過分,心思卻駁雜陰沉。
幾個人此時的目光都落在笛年身上,等她哭等她轉身等她摔門離開。
也許就連小凱都是這麼想的吧。至少小凱握着拳頭低着頭的樣子,看起來很像是爆發之後的平靜。
為什麼被背叛的人,反而會是最不受歡迎的那一個?
笛年沒動,她像呆住了,目光直直的盯着賴端凱。隻有嘴唇微微的顫動,沒發出聲音。
别人以為她是被小凱的話刺傷了,正在傷心,還沒反應過來。可實際上她卻是在和系統空間裡的小小對話。
“小小,賴端凱是不是察覺到我不是宿主本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