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母子之間會有心靈感應心有靈犀。笛年這後來居上的僞親媽,可能是和小凱培養的默契度不夠。
别說小凱了,就連那群孩子裡也沒有幾個看過來的。唯一的觀衆變成了傳達室門口的老頭保安,和零星幾個依然等着的家長。
“賴端凱,今天小雪說的是真的嗎。你爸媽離婚了,沒人要你,你連學都要沒得上了?”
李太陽算是學校裡和賴端凱關系比較好的了,但說話就比較直,很多時候顧慮不到别人的看法。
現在這種時刻,大家一起放學。玩得好的聚在一起,明顯人多嘴雜。他問出這話,其他人也是盯着賴端凱看感興趣的。
賴端凱看着地面的眼神飄忽了一下。“誰說的。”
表面上看,他沒有什麼劇烈反應。在這群同學不注意的情況下,他一隻手卻頻繁的去摳另一隻手背上的肉。
那是焦躁的時候,沒處發洩所積蓄的舉動。
方笛年這具身體不是近視眼,她難得這麼觀察小凱的日常,看的很仔細,自然也是把這一幕看在了眼裡。
所以這就是為什麼自家兒子手背上,會有那麼多傷痕的原因。全是自己摳的?
張剛剛看賴端凱沒直接回答,拱上去抱住李太陽。“太陽,他沒當你是朋友。你都問他了,賴端凱還不願意說。”
賴端凱明顯是在意李太陽這個朋友的,聽到這話,連摳手背的動作都停住。
“我沒有。”他看李太陽。“剛才那個問題…”
賴端凱停頓了一下,聲音低了下去。“我不想回答。”
如果李太陽是在私下問自己,隻有他們兩個人的時候,也許他會願意說。
但現在…賴端凱不經意的擡頭,視線滑過每個眼裡都帶了好奇的同學。心裡閃過不舒服。
他其實,并不喜歡别人多看他。
爸爸媽媽離婚了,為什麼不可以是一件平平常常的事情。他隻想平靜的上學,不想每天被别的問題和眼神包圍。
“你不願意說,我肯定不怪你。張剛剛,下次你也不許問賴端凱這種問題,他是我兄弟,我罩着他。”
出乎意料的,看起來身闆兒最壯,個頭最大的李太陽,極其義氣。
他撇開張剛剛的手,反過來去勾住賴端凱。三年級的小學生,像大佬一樣伸手圈人,倒是做的熟練。
賴端凱面上不表示,心裡是有一些暖意的。
笛年瞅見了這畫面,臉上也不由自主綻出笑意。對嘛,兒子在學校開朗樂觀有朋友才比較正常。
像她小時候,俊秀男生都是很歡迎的。小凱長的好看,隻要有點正常審美的都會喜歡。看賴端凱不是被人排斥的異類分子,她放心了。
走到了校門口,張剛剛還是不服氣。轉頭對賴端凱做了個鬼臉。
“今天是我外婆來接的我。要是周五,就我爸來接。賴端凱,你又得自己回去了吧。”
小孩子的世界,就連炫耀,有時候也能成為一種攻擊。
賴端凱的父母關系不和要離婚了,連老師都知道這個事。三番五次在班上強調,讓大家多照顧賴端凱。
他放學總是自己坐公交回家,幾乎從來沒人見過他被人接。這在班裡已經不是新鮮事了。
賴端凱并不說話,抿着唇,看都不看張剛剛。好像完全不在意對方剛才的話,可實際上,尴尬與失落,怎麼會沒有。
“你外婆來接了不起啊,我今天還是奶奶來接呢。”
李太陽朝一邊早就招手的奶奶跳過去,然後得意洋洋的坐上三輪電動車。
賴端凱不經意的掃過李太陽高興離去的背影,被書包壓着的背,似乎更沉重了。
可就在這種感覺出現的下一刻,他背上突然一輕。書包被人拿了起來。
賴端凱條件反射的扭頭,正對上笛年慈祥到炸裂的笑容。
“兒砸。跟媽媽回家。”
所有言語都形容不出這一刹那的感受,笛年在賴端凱眼中,忽然有點像從天而降的禮物。将他砸的頭昏眼花,連驚喜的感覺也來不及去感受。
牽起兒子的小手手,笛年雄赳赳的昂着頭,将小書包挎在自己肩膀上。
氣場太強的人,招人眼球。
李太陽剛坐上奶奶的小三輪,回頭就瞅見自己的兄弟賴端凱,被一個女人牽着。
揉了揉眼睛,他遲疑的喊道。“賴端凱!你媽媽來接你啦?”
這喊聲讓還沒離開的張剛剛也回過了頭。賴端凱的媽媽也接他了?
笛年一愣,顯然沒料到小凱人氣這麼旺。她拉住小凱的手,朝着虎頭虎腦的李太陽揮了揮。
“是啊,我是賴端凱的媽媽。再見!”
溫暖的手背覆着自己的,賴端凱被笛年的舉動,弄的措手不及。
還沒反應過來,就已經跟着笛年傻乎乎的對着李太陽揮過了手。
經過對方身邊時,他動了動嘴唇,蚊子似的擠出兩個字。“再見。”
好像…放學并不是一件讓人難以忍受的事了。如果有…媽媽來接的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