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黑色的身影走進前堂,我還沒看清楚,就見前堂立了一位黑衣男子,頭戴冠冕,面色肅穆。我小時去過一次地府,是以對他也有些印象,連忙行禮道:“飄絮見過帝君。”
這位面色肅穆的男子,正是掌管生死輪回判定人間陰陽是非的閻王。
閻王看了我一眼,沒有說話,對白衍冷笑一聲:“你即使善德積的再多,也是觸犯了天規。要是人人都照你這個說法,那麼有人殺了一個人,再救了一個人,豈不是要說那人無罪?被殺的那個人難道就這麼白死麼。”
白衍一笑:“你自然是幫着神女說話的。”
我直覺白衍這句話會将閻王惹怒,果不其然,閻王冷哼一聲,上前對他道:“幫着說話?好,那我且問你,你可是盜取我地府輪回湯,連着四世給凡人喝下?你可是一連毀了四樁姻緣?我今日就還要辦了你了!”閻王一揮手,周圍立刻現出了幾個鬼差,将白衍用鎖魂鍊鎖了。
“五公主。”閻王又是喚我一聲。
我連忙應聲。
“還請五公主将捆仙索收回。”
這閻王剛才的一翻暴怒像極了父王,我也不敢怠慢,連忙将捆仙索收回。白衍身上便隻剩下了鎖魂鍊,被幾個鬼差帶着走上了黃泉路。
我看着幾個鬼差并白衍消失在黃泉路上,想問話卻又不敢開口,還是閻王轉身對我一聲冷哼:“五公主前些日子為了這白衍一事專門來了一趟閻王殿,本意是好的,隻是莫要再說些什麼監管不力之話,當我閻王殿無人!”
前幾日我同沃若商量了一翻,這事要管的話還得請姻緣府的月老或者閻王殿的閻王來,隻可惜沃若說月老已經消失了很久,隻得去請了閻王來。那日又恰好閻王也有事不在,我便将此事與判官說了,為了防止判官不當回事,還特地說了幾句不陰不陽的話。此刻閻王明顯是為此不滿,我後退一步,連忙認錯:“是飄絮言辭不當,還請閻王多多見諒。”
我倒是不怕閻王對我做些什麼,反正我也沒有犯錯。我怕的就是他告訴了我父王,父王要是知道我如此編排地府,還不得臭罵我一頓。
好在閻王也沒有要同我糾纏的意思,說了一句下次注意後就走了。
看着那黑色的身影也消失在黃泉路上,我終于松了一口氣。
邊上有響動聲,我這才注意到這一堂的人都還昏迷不醒着,柳今笙正将那新郎官扶起來。我過去幫了她一把,将新郎官扶回座位上。
柳今笙理了理衣裙,我正疑惑她要幹什麼呢,就見她起身對我行了陳國的大禮。我吓了一跳,隻聽她道:“今笙多謝公主殿下相救,大恩大德,沒齒難忘。”
她怎麼對我換了稱呼?我記得我沒有告訴過他們我是龍宮公主啊。
不過現在不是疑惑這個的時候,我對她笑道:“今日的事情全是世間因果,那白衍若是不入執念不犯天規,我也不會來對付他。倒是白白連累了你。”
她沉默一瞬:“就當作是我今生與前世的了斷吧。隻是……”
“隻是什麼?”我問道。
“隻是為何……”她聲音低了低,“為何我與韶華的姻緣,會有四世?”
我怔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這“韶華”指的是新郎官。本想告訴她實情,但見她臉色微紅,顯然對着新郎官情意頗深,也就順了她的心思,笑道:“自然是你與他情緣深厚,姻緣天定。”他們後來的即使姻緣都是為了補償被白衍破壞的那一世,也算是“天定”。
柳今笙聽了我的話,嘴角便帶了一抹笑。我終于覺得我幹了一件好事,也是心中高興。外面的唢呐聲不絕,我施法将前堂衆人喚醒。衆人見自己倒在地上,免不得要驚恐議論一翻,我向來不擅長解釋,便對宰相說了白衍絕無可能再來之後,将這解釋的工作交給了宰相。
宰相在那邊對賓客解釋,少不得要添添補補。宰相夫人也去了屏風之後安撫一衆官家小姐,前方是迎親的隊伍,我自然不能走前門,也就繞到了屏風後面,想着從後門離開,順便撤了這幾天布置的咒水。
當我從後門走出,街上的唢呐聲、馬蹄聲和人聲變得熱鬧起來,想必是那新郎官接了柳今笙出了門,朝着将軍府去了。
周圍的百姓簇擁着去看這陳京難得的大場面成婚禮,荼蘼花開得正旺,即使天色陰沉,也掩蓋不了這一派喜氣之色。我在街上看了會兒這一路披紅戴花的人馬,就朝土地廟走去。
至此,這白衍一事算是了結了。
***
“有桃,今日的——”據土地仙說他自己最愛湊熱鬧,原本也是想前往宰相府看看這喜宴。不過等我一說今日閻王要來,他就躲在土地廟裡怎麼也不肯出來,也不知欠了閻王什麼債。
我興沖沖地進廟準備告訴他白衍一事了結,卻看到土地仙倒在地上,周圍的酒壇碎了一地。我愣在當場,一隻麋鹿正站在廟中,見我來了,連忙跳窗離開。
“你别逃!”
我顧不得土地仙,見那麋鹿的影子一閃,連忙追了上去。
今生篇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