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上次朝中有臣子借子虛烏有的水患一事欲從國庫斂财,顧秉清除去着人仔細調查了奏疏上的所謂“水患”,聯想到之前種種,又找來各類卷宗,按圖索骥差人秘密查探,縱然心下早有猜想,結果卻依然教人驚怒。
朝中衆多臣子或多或少曾參與過此類事務,從國庫刮騙的錢财估算不下二十萬金。不論民生災禍是真或假,屍位素餐的官吏總能從赈災銀饷中搜刮出錢财納入自個私庫。
近年來世家肆意鬥富揮霍,朝中攬權納賄貪墨成風,顧秉清本就對此深惡痛絕,此次查探出了些眉目,雖不能全部治罪,不過抓了把柄挑幾個殺雞儆猴的還是能辦。
把吏部郎中和中書侍郎以往貪墨災銀的證據文書交予屬官令其上奏,顧秉清總算出了口郁氣,回到晖章殿聽董圓說蔣成濤求見,便讓人帶了他入内。
當時第二次夢到蘇遠矜,那人摔下台階鮮血淋漓的臉又總是出現在眼前,顧秉清不堪其擾,甚至覺得是蘇遠矜給他下了蠱才會如此,這才讓蔣成濤去盯人。
大約七日前,蔣成濤已經回東宮禀報過一次,帶着他那狗爬字的小本,把輔國公府二小姐幾日來大概的行動一一細說了,沒發現什麼異常之處。
顧秉清派人去盯蘇遠矜的第二天就知曉不會有什麼結果,前朝宮内早有巫蠱之禍,隻要輔國公府不想惹上什麼抄家滅門的禍事,便不可能讓府裡的嫡女沾染上蠱術分毫。
再則蠱術之說虛無缥缈,顧秉清本也不信這些,他覺得自己當時大概真的是魔怔了才會如此猜想,但人都派出去了,他又忙于朝事,便随蔣成濤去了。
此次與上次又隔了七日,蔣成濤雖憨直了些,但勝在忠心也願意盡心,左右無其他事,且聽他說說也無妨。
蔣成濤入了殿内,給太子行了一禮,便從懷中掏出他的小本,照本宣科念了起來。
頭一次來的時候,蔣成濤還欲把本子呈上來給顧秉清看,顧秉清瞥了一眼,那字實在難認,便教他自個念了了事。
顧秉清本隻是漫不經心地聽一耳朵,實則心思根本不在這上頭,隻是在聽他念到蘇遠矜去了霧隐山泰康寺,還得了悟塵所贈的佛珠後才稍稍打起點精神來。
時下民間佛道盛行,京中大大小小的道觀和寺廟鱗次栉比,這泰康寺的悟塵大師頗負盛名,顧秉清也是聽過的。
隻是世人皆傳悟塵靈驗卻脾性古怪,此次竟然能主動贈佛珠予蘇遠矜,莫非這蘇氏女真有什麼過人之處?
本來顧秉清都打算将蔣成濤叫回宮來當差了,現下倒真對蘇遠矜生出點好奇來,而且看着蔣成濤那仿佛接到了什麼秘密任務的激動勁,讓他再去盯幾天也無妨。
太子同蘇遠矜的婚事,雖是皇帝親自下旨賜的,但縱使是天家娶新婦,依然要照婚俗的三書六禮走了程序才行。
此時納采和問名都已經過了,文定納吉的庚帖已經在宗廟裡供着,掌管宗廟禮儀的太常林恒之前日才來過東宮,言曰太子與蘇遠矜兩人的年庚八字并無相沖相克之處,琴瑟調和松蘿共倚,定會是一段佳話。
過了文定納吉之後,宮中便要着人把聘書禮書送至輔國公府納征過大禮了,想來也不過不久的事,顧秉清叫蔣成濤再盯幾日便讓他出了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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輔國公府,一早便有宮人送來了消息,太子與蘇遠矜庚帖相合,十月初五是個好日子,屆時将有全福婦人同媒人來行納征之禮。
消息頃刻間傳遍了整個輔國公府,皇帝賜婚,現下文定已過,納征也定了日子,蘇遠矜太子妃的身份已是變無可變了。
子立母死之事,偌大個國公府也隻單蘇老夫人與蘇訓庭知曉,張氏與蘇輕儀不知内情。
得知十月初五便要納征,想來年前便要完婚,蘇輕儀母女一面羨慕蘇遠矜的好運,一面又想着蘇輕儀沒有哪裡比不上蘇遠矜,竟教蘇遠矜撿了個太子妃來當,不日之後便要一飛沖天,完婚之後身份與她們是真稱得上天淵之别了。
張氏側目瞧了一眼蘇輕儀,想到她如今已快十四,再過一年便要及笄,到時便可開始議親了。
有了當太子妃的嫡姐,到時候還不是高門大戶顯赫權貴來争相求娶。
如此一想,蘇遠矜當上太子妃對她們而言也不是全無好處,張氏思量一番,眼中突然多了幾分神采,趕忙起身往老夫人的澤安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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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一日宮中來傳十月初五納征,蘇遠矜回想了下上一世,仿佛也是這個日子,照此推算成婚大概和上一世一樣是在臘月裡了。不過沒了上一世的忐忑,蘇遠矜知曉了也沒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