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在白日,百姓私自翻牆到别家去,可能治罪?”
“衛三的鄰居翻他家牆了?”
“我這不是在同大人探讨律法呢……”
還探讨律法呢?
某位過目不忘的大人不着痕迹笑了一下。
為着衛三姐姐的聲譽,移舟還是要掙紮一番。
“隻是攀越院牆,治不了罪。要是主人家丢了什麼東西,鄰居便是第一個被懷疑的。”
“嗯?”
在縣太爺過分正直的側顔裡,移舟定睛思索片刻,才恍然大悟:“通透不過儒生……”
孔夫子早就說了,何以報德?以直報怨,何德報德。
巴家老爹在衙門裡做事,老二卻被傳偷雞摸狗,這一家子名聲算是廢了。
吃粥的時候,移舟也将此法說給她聽,“我從前沒讀過多少書,但最近在衙門裡做事,大人也教了不少學問。他說過一個,智子疑鄰。院牆破了個洞,家裡人不去修補,等到家裡的斧頭丢了,孩子很聰明,第一個就懷疑鄰居。姐姐也幫我聽聽……”
衛英能知道隔壁巴家的龌龊心思麼?
移舟在她握着調羹的動作便看了出來。
手指捏得用力,她下意識看了眼弟弟的方向,輕輕一歎。眼眶裡已經有了紅痕。
“小周……”
“嗯,你說,這兒是縣衙,上頭有大人可以主事,再不濟,還有我,我也能跑腿。”
衛英便拉着她,一五一十說了出來。“我爹娘去得突然,那年,是巴家伯伯幫着料理的喪事,這些年,有什麼事,也都會搭一把手。就連弟弟進衙門,也是伯伯說起的……”
“是走他的門路麼?”
“唉……出門辦事,哪樣不要錢?也就是大人是青天大老爺,隻看人。先前,每人是要十兩銀子。”
“你給的?”
“嗯。”
衛英将父母給衛三攢的媳婦本都拿了出來。 “你也别笑我傻,衙門的名聲好不好,其實對王母這些小百姓來說,其實關系不大。人在衙門裡,是給他買個平安。前幾年,縣城亂着呢,時不時就有死人,縣衙也沒個人去查……我想着,隻有他進了衙門,才不會輕易被人害了。”
确實是想得長遠。
隻是沒想到縣衙也是能死人的,而且死的就是縣太爺。
移舟便開門見山道:“就是這樣,欠了他們一個人情麼?”
“也不算是……一年年下來,總是說不清。我做了糕餅,總會送一盤過去;他家捕了魚,也會送一條來。不過,魚是肉,我也不敢收。一年推辭不過,才會收一兩次。”
“他家……還有剩下沒婚配的兒郎麼?”
“老三年紀小,還沒娶親。上頭兩個哥哥,孩子大的,也沒比衛三小幾歲。”
“巴家大娘跟你說起過麼?”
不用移舟具體說出“親事”兩個字,衛英也能聽出來。衛英略略紅了耳根,小聲道:“大娘已經去世兩年了,前些年在的時候,就跟我提過……不過,衛三年紀還小,爹娘和阿奶都去了,我也不急……這兩年,就沒怎麼提過了。”
衛英的手藝,集市裡都有目共睹。
移舟也看過那個足以媲美真桃的糕餅,要是帶點穿越女主的光環,這不得把鋪子開到全國連鎖去?
“縣衙裡,有些案子在查。衛三可能沒告訴你。我也不方便多說什麼……要不,我跟大人說一聲,這幾日,你先跟着我住縣衙裡,等那案子破了再回去?”
“這……”
衛英多少是心動的,隻是不想麻煩人,連忙推辭道:“隻是一塊肉少了些,都沒把這塊肉都偷走,不敢這樣麻煩大人……”
“大人查的不止是你家這樁缺肉案,還有别的,也牽扯着一些。眼下,也說不清是誰切走了你的肉,是否還會在你離開家的時候往你們水缸裡加點藥,真要出了事,便晚了。”
移舟話糙理不糙,衛英便同意了。
吃完了棒骨粥,應抒弘也喊了移舟過去,“有幾個犯人的口供,你幫着看一下。”
“這……應該不是仵作的分内事吧?”
移舟記着她沒寫完的字。應抒弘難得松了口,“今兒少寫十張吧……”
“不大人……”
移舟趕忙拒絕。那天去完鳴飛村都要她把剩下的四十張大字補上,這得是多燙手的私活啊,還減十張大字,這不得割領導的腰子麼?
“既然你這樣勤奮,辦完差事,将二十張大字都寫完再睡也行。左右衙門新進了些蠟燭,一時也用不完。”
“呵呵……還是要儉省些用。這才四月開車頭,總不能兩三日就用了。”
移舟識趣改口,再道,“大人是讓我看什麼?”
要她看的,其實就是早上他提審那幾個人的口供。
縣衙的大牢,鑰匙不在巴山身上,是另一個衙役,名字叫劉光。
“他負責開門,但送飯是另外一個人,洪阿達。洪阿達說,提過去的飯食,都是縣衙裡預先煮好的飯食。”
“縣衙還能開火做飯了?”移舟多少有些納悶,那這些日子她啃的胡麻餅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