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嘴裡忍不住傳出一道驚呼!
緊接着她就聽到身前少年那刻意壓低了音量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輕薄朕。”
瑪琭被這幾個字驚的甚至都忘了不可直視聖顔的規矩,雙眼盛滿震驚地望着與自己近在咫尺的人,半晌沒有反應。
但這是可沒這麼多時間浪費,康熙眉頭一皺:“罷了,朕自來好了。”
說罷也不等瑪琭什麼反應,手掌扶住她的後腦,往他的唇邊、衣領皆印上唇印,就這還猶嫌不夠,自行把自己和瑪琭的衣領都扯了扯。
等他這一套動作做完,門外也傳來了顧問行的通報聲。
趁這段時間,他用手帕将唇印搽成隻剩下淺淡紅痕的狀态,才沉聲叫進。
瑪琭自從被康熙帶着親了他一口後,腦子就徹底停止了運轉,隻能像個木偶被康熙引領着前進後退。被康熙帶着站到了他龍椅旁後,勉強控制自己半低下頭就不再動彈。
***
瑪琭的那聲短促驚呼沒能逃脫殿外人的耳朵。正在交談的顧問行和鳌拜俱是一頓,然後默契地忽略這個問題。
之前的話題也順理成章地斷了,兩人走到殿前由顧問行出聲拜見。
等殿内傳來“進”聲後,顧問行立刻為鳌拜推門打簾。
鳌拜形容高大粗犷,若是以貌取人的看見必然會将他看成那種行事粗放不在意細枝末節的人。
但實際他以軍功起家,受過皇太極和順治兩位先皇的贊譽,甚至爬到如今四大顧命大臣之首的位置,自然不可能是隻憑拳頭大莽漢。
相反,他心思之細膩少有人及。
鳌拜在适應了光線忽然變暗的刺激後,一雙利眼即刻盯住了龍案後的那對人兒。
他的眼神隻在瑪琭身上定格了一瞬,确信侍衛傳來的消息并未出錯後,眼神着重落在龍椅上的那人身上——隻見他不僅臉上有一小塊地方要紅上一些,就連衣襟也有點不明顯的起伏。
鳌拜同樣在富貴鄉中浸淫幾十年,他知道這樣的東西絕不可能出自侍女之手。
——更像是慌亂之下的欲蓋彌彰。
若是衣襟淩亂明顯,他反倒要懷疑了。
在注意到康熙那有點慌亂的神色後,鳌拜愈發肯定了自己的猜測,他眼裡湧上一點不屑,卻又把自己包裝成包容後輩的長輩形象,假裝沒有發現端倪。敷衍下拜後不等叫起就自行起身。
康熙眼色沉了沉,面上卻作一副悄悄松了口氣的模樣。
鳌拜眼中不屑更濃。
他此行的目的就是來試探一番為色所迷的消息真假,在看完先前那段他心裡已經有了判斷,既然如此他也懶得在這裡浪費時間,随意扯了件事與康熙交談一下後便告了退。
*
鳌拜遠去後,乾清宮内陷入一片沉寂。康熙靠在龍椅上,用左手前臂蓋住雙眼。
瑪琭也逐漸從之前的羞惱中緩過神來,見他這副樣子抿了抿唇。
“很窩囊吧。”低沉的話音突然打破了一室寂靜。
康熙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對這小宮女說出這種稱得上示弱的話,明明自登基以後他就把這些亂七八糟的情緒都摒棄掉了才是。
就算是皇後乃至皇瑪嬷,他也未曾對她們吐露心聲。
許是因為她也算知道了一些自己僞裝的秘密,恰逢情緒脆弱吧。
就在他打算當作什麼事都沒發生的時候,一道遲疑的輕柔聲卻突然響起:“我之前看史書的時候沒笑過越王和淮陰侯【1】,反而覺得他們都是擁有強大内心的人。”
瑪琭實在不想在這種敏感話題上開口,可現在殿内隻有她和康熙兩人,讓她想裝作這話不是對她講的都不行。不敢讓他的話落在地上,斟酌再三選了個史實角度寬慰。
康熙近乎條件反射地驟然坐直,第一次真正直視這個宮女:“你竟讀過史?”
“是,祖父溺愛,允許奴婢和兄弟一起讀書。”
“額森倒是開明。”他似是無意般評價了一句,短暫的情緒低落過後,他又變回了那個難以捉摸的少年帝王。
“既如此,來伺候朕更衣。”
“啊?是是。”話題轉變的太快,瑪琭一時都沒人反應過來,竟然質疑了一下他的命令,好在及時刹車。
康熙瞥了她一眼,沒把她剛才的失誤放在心上。
他的姿态放松,任瑪琭在身前忙碌為他換上短袖跤衣【2】,眼神看向遠方明明滅滅:既然對他的印象仍是那個初初登基的黃口小兒,那便保持下去吧,再等等吧,會給你一個驚喜的……
這時,瑪琭已經為他更衣完畢,他也不再多想,大步朝殿外走去,瑪琭立刻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