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來把系統隐瞞去,給自己添了一個凄慘的身世:“我母親把最後一口糧留給了我,投河自盡……而我父親……我父親為了救我,與人争執,被人活生生打死,當時的血就噴濺到我手心,那群人吓退,方才放過我,路上沒有醫師,前往最近的錦城,父親沒撐住,在半路便去世了,一直到去世前,他還挂念着我……”
這乞丐聽得兩眼通紅。
沉默良久,道:“都是這世道的錯,讓你家破人亡。”
姜來再次擡頭看,看他額頭上的亮光,隻可惜紅光越來越弱。
這就是系統給她的一個金手指,幫助她找到“最強冤大頭”。
咳,是最适合投資的人。
若是有人頭上出現光圈,就算是有才能之人,有些人亮如日月,有些人如星光,但如果冒得是紅光,就是有血光之災。
越弱,命越脆。
眼前人就像是活不久的樣子。
姜來問道:“你為何到錦城?”
乞丐握住刀劍,愣神片刻,一臉神往:“我前來投奔公子羽。”
姜來疑惑地皺眉。
乞丐解釋了一句:“他是梁王的第三子,性格溫潤,以賢良聞名。”
安城是梁國的國都。
姜來撿起一塊樹幹,忽然嚴肅道:“不能去。”
乞丐愣住,問道:“為何?”
姜來用樹幹敲了敲他的手:“閉上眼!”
乞丐未反應過來,别唬得一愣一愣,竟然真的閉上了眼睛,隻感覺樹枝在掌心裡滑動,像是在畫什麼東西。
過了片刻,樹枝移開,他睜開眼,眼前少年眼神空洞地望着自己,竟讓自己心跳漏了一拍。
那眼睛慢慢地有了些溫度。
少年扶着額頭,似頭疼無比,過了許久歎氣:“你此去會丢掉性命。”
乞丐大驚:“你是巫師?”
少年眼睛眨了一下,未反駁。
乞丐舉止恭敬了些,笑道:“若真能算出來,那人人皆可避災,又怎會出現這種民不聊生的景象,就連那楚家巫師擅此道,也算不出人命長短來,你莫要逗我了。”
姜來:“你以為這次流民可以進入城内,真的是梁國大發善心?”
乞丐的眼神暗了下來。
他當然知道不是,城門突然打開,又突然關上,百姓被圍趕到一個擁擠的巷子中,高樓之上,貴人暢懷大笑,手握箭……
這分明是把人當獵物玩弄。
乞丐沉默一會兒,依舊堅持道:“我生于梁國,遇到如此亂象,更應該立于朝堂之上,告知王上,加以制止,而不是怯懦逃避,小隐于世。”
還是個理想主義者。
姜來卻比他悲觀,出了這麼大的事,那梁王如果什麼都不知道,是能力不足,如果知道,眼下卻沒有任何補救懲戒措施,就是昏庸殘暴……
無論哪種可能,都不是良主。
“梁國貴人并非皆類那人,公子羽不同。”
你每提一次公子羽,那紅光就一顫一顫的。
是不同,那是閻王吧!
姜來撇撇嘴,懶得再跟這個死腦筋說話。
躺了下來,餓得實在不行,咬住了一根幹草,問道:“還未問過你叫什麼名字?”
“孫志。”
姜來把草拽下來,笑道:“我叫姜來。你若信我,我能為你尋得明主,比公子羽強多了。”
孫志眯起眼睛,未曾想到這面黃肌瘦的小子也是來找梧桐栖身的。
“何為明主?”
姜來立刻答道:“自是結束這亂世,讓百姓安居樂業。”
她說得未曾有一絲猶豫,卻令孫志心神一震。
他又問道:“你明主在錦城?”
“我都說了,我能算出來,”姜來看他,揚起下巴,驕傲自得的樣子,“他必然在錦城,隻是我無法确定具體的方位。”
“你怎知不是公子羽?”
“不是他。”姜來斬釘截鐵,就憑借着你一提他,紅光就跟那蹦迪似的。
孫志“哦”了一聲,又道:“所以你為父看病,來到這兒都是騙我的……”
姜來臉皮厚:“這又不沖突,既是為父看病,也是來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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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後,孫志告别,兩人就此别過。
姜來倒不傷感,這世道,連命都可能沒有,分别算什麼。
她站起來,用雨水洗了臉,把頭發理順,用樹枝别起來,勉強可以見人。
她敲響最近的一家門。
沒人應。
就一路順着敲過去,直到門打開,才見到一個婦人牽着半大的孩子,粗布麻衣,頭發包裹起來,面容憔悴。
姜來知道給自己的時間不多,系統中翻出:“我是巫師,師從楚家,來安城求學,卻不幸卷入流民暴.亂中,若是能給一口飯吃,我願意為您免費算上一卦。”
談起楚家,也是剛剛與孫志交談,捕捉到信息。
楚家擅算?
剛好蹭點他們的名氣。
誰知這婦人聽完之後大驚:“你是楚家巫師?”
姜來點頭。
婦人竟然松開半大孩子手,要行跪禮,惶恐萬分。
姜來愣住。
婦人又站起來,道:“是小女子有眼無珠,先生快快進門。”
楚家紮根趙國,雖然與梁國相鄰,但影響力大到這種程度,還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婦人将她領進門,用茶水招待,又煮了一些粥……是菽。
多少有點難以下咽。
姜來卻吃得熱淚盈眶,是熱的!
終于吃上一口熱飯了!
吃完飯才知道這婦人叫月,丈夫是個屠夫,在第四橫街的末梢,開了一家屠宰店,成日裡殺雞宰魚賣豬肉。
怪不得這最粥裡還有一點肉味。
屠夫傍晚回來,發現家中多了一人,頭上包着一層紗布,身上穿着是他的衣裳,燭光下,面容俊秀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