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來“呵”了一聲:“你可以不把史書給我,可至少介紹一下基本的情況吧,我這兩眼一抹黑,都不知道幹什麼。”
系統飛快地道:“可以。”
姜來這才知道,眼前的小乞丐竟然是卞國王室後代——溫霁。
十年前,卞國大亂,未防止遭到迫害,除了登基的卞武王,卞國其他公子紛紛逃往他國。
在卞國内内憂外患之時,卞武王把自己的次子——溫霁父親扔到梁國為質。
卞國是大國,而梁國是小國。
由大國向小國輸送質子,是何等屈辱的一件事,可見溫父不受寵程度。
誰知道卞武王膝下的孩子病死得病死,氣死得氣死……竟然沒剩下一個,而他如今突然暴斃身亡,卞國再次亂成一團。
有人便想起了早些年,被卞武王扔出去的這最不受寵的兒子,雖沉迷酒色去世,可至少留下了一個孩子——溫霁。
朝中部分人想要接年僅十歲的溫霁回國。
可當初散落他國的其他王室子孫也起了心思,紛紛往卞國趕。
誰先到卞國,自然誰的赢面就大些。
姜來聽到這,恨不得現在就把這孩子甩到卞國去。
但此時的溫霁對她頗為警惕,半句話都不肯多說,甚至連着兩天都沒見到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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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來沿着街道找人,最後在一個破馬棚裡找到了他,他滾在草料中,若不是她打開面闆,盯着光點搜索,還真發現不了。
衣服髒得跟泥土已經沒什麼兩樣,唇色白成了牆紙,但面頰發紅。
她伸手碰了碰,燒得滾燙。
怎麼燒成了這樣!
姜來彎腰把人抱起來,發現這孩子雖然年齡還小,但身高已經不低,她這個身子還真拖不動,隻好跑出去尋人來幫忙。
這幾日因為名氣大增,不少人來找她算命,附近的百姓都面熟。
她走了兩步,就碰到個拉牛糞的。
面對熱情的老伯伯,她猶豫了片刻,利索地把人擡上了糞車。
溫霁燒得發紅的眼睛半睜開,又沉沉地閉上,過了一整日,喝藥,擦身,燒才慢慢退下。
他似乎做了噩夢。
額頭開始冒處密密麻麻的小汗珠。
姜來以為又燒了起來,手背壓在額頭上,不放心,又彎腰用額頭去碰。
這小孩突然睜開了眼,怔怔地望着她。
眼睛沒有那麼紅了。
姜來吓了一跳,跳起來:“你……你醒了?”
溫霁還是呆呆地看着她,伸手抓住她的衣角,呓語般:“娘?”
“我不是你娘!”
溫霁見她躲開,情緒激動,要撐着坐起來,快要把她身上那塊布扯下來了的:“娘……”
完蛋了。
不會燒傻了吧?
姜來被雷劈了般,也有了想哭的沖動,她深吸一口氣,把臉湊近:“喂,你仔細看看,我是誰?”
溫霁烏黑的眸子盯着她,慢慢的,眼中的情緒如潮水般退去,變得平靜無波。
“巫師。”
姜來也定下心來:“吓死我了,以為燒出了毛病。”
姜來把放在一邊粥遞過去:“還想着怎麼喂你呢,醒了正好,把飯吃了。”
溫霁溫順地低頭吃飯,發現自己已經換了一身粗布麻衣,雖不昂貴,但幹淨整潔,面上皮膚也都被清理幹淨,神情微變,抓住碗的手緊了緊。
“放心,沒有毒。”姜來見他遲遲不動,湊過來,喝了一口,又端過去。
溫霁長長的睫毛輕顫:“你為我換的衣服?”
“要不然呢?”
溫霁唇也跟着顫,不可置信地望過來,羞惱道:“可你……”
姜來擡起了眉毛:“我怎麼了?”
溫霁閉上了嘴,隻是耳朵卻莫名其妙地燒得通紅,甚至臉頰也開始泛紅,吓了姜來一跳,湊過來,就要摸他的額頭,卻被躲過去。
溫霁抱着碗,羞惱地瞪過來。
姜來:“是不是又燒起來了?難受嗎?”
溫霁的唇抿緊了,垂下眼睫,蓋住了所有的情緒,突然低聲問道,“為什麼救我?為什麼一而再再而三地接近我?”
外面的風聲打了許多,樹枝岌岌可危地搖擺了許久,發出呻.吟。窗紙擋不住從縫隙中冒出來的冷氣,連燭火也跟着搖曳。
而燭光下,姜來的臉明明滅滅。
她問言坐直,甚至到了一杯茶,端着碗,在嘴邊啜了一口,潤了潤嗓子,才緩緩道:“因為我知道你是誰。”
空氣瞬間寂靜。
溫霁聽不到任何聲音,雙手緊緊地拽住了被子,眼睛睜大。
他睫毛顫動,一瞬間,惶恐一閃而過,變為殺意,卻又極快地消散。
姜來掐起手指,随即在桌子上敲了一下,把人的視線吸引過來,才咳嗽一聲,繼續說道:“這就是我的本事,天下之事,沒有我算不出來的。”
窗外天色逐漸昏暗,室内點亮了一根燭火,燭光撕裂黑暗,圈出一片溫暖的橘色。
姜來繼續裝道:“我不知道你為何對巫師有偏見,但我與尋常巫師不同,他們能算的,我也能算,不能算的,我也能算,這些人都不及我……”
說得極其狂妄。
溫霁并未當真。
姜來坐在床邊,不急不慢地道:“若非算到卞國天命在你,我又怎會注意一個路邊乞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