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賤民的命就不是命了嗎?”一聲音打破寂靜,擲地有聲,“若沒有民,何為城,何為君?”
出聲的人是一青年男子,儀表堂堂。
“貴人終是比我們這等人重要些。”旁邊人嘟囔道。
男子轉身:“刑過不避大臣,賞善不避匹夫,刑法理應一視同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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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霁還未來,朝堂上已經立了一群人。
又幾人湊在了一團,竊竊私語。
其中禦史中丞王九遠和廷尉的臉色尤為難看。
季冬雲如煞神般立在殿外,跟着早朝,卻手中握着佩劍。
“這時何意?”一禦史怒道,“上殿堂不得佩劍,他竟然手握利劍站在百官身後,想要造反嗎?”
杜文竹笑了一下:“季大人不是站在殿外也沒進來嗎?”
禦史臉色微變,卻不敢大聲宣揚,隻冷哼道:“等他進來,一切都晚了!”
何麗今日為陛下整理衣着,發現君上小小年紀,威嚴卻一日重過一日。
剛到宮中的時候,尚且有些稚氣,遇到氣憤之事,難掩怒火。
如今臉色卻無半分變化,讓人想不到心中在想些什麼。
何麗退步半步,跟随着君上身後,去上早朝的大殿上。
走到半路,遇到了季冬雲。
溫霁突然道:“郎中令随我一塊去早朝。”
季冬雲愣了一下,俯身答應,正要卸掉身上的劍,卻被制止。
“允你佩劍。”
季冬雲聽到此話,臉色瞬間肅穆,挺直站好,跟在衆人身後。
“臣有事情要奏。”
姜來整理了衣服,幾步走到最中央:“奏廷尉渎職,使有人冤屈無處可鳴。”
王九遠原本一身冷汗,聽到這,才恍惚了一下,看向廷尉,竟然不是沖着自己來的?
廷尉也十分詫異,沒有反應過來,随後怒道:“國師何故信口開河?”
“難道不是嗎,那為什麼李言侵占良田,欺男霸女,害人性命,按照律法,理應處死,到現在還沒有動靜?”
姜來咄咄逼人,直視着他:“當初禦史在大殿之上是如何承諾的,說一定會秉公執法,但案情如此簡單,廷尉卻遲遲不動手,難道是因為顧念同僚之情?”
廷尉審訊過許多人,這種質問自然不慌,道:“斷案哪裡會像國師想的這麼簡單,前因後果,一絲一縷都要弄清楚了,才能下結論。”
姜來笑了:“這麼說,這案子另有隐情?”
廷尉這才臉色微變:“國師這是要插手廷尉府的事?”
姜來歎氣:“廷尉說笑了,這豈是我的猜測,不過是在上朝路中,聽百姓議論罷了,若再無結果,恐怕不僅廷尉府,連君上在百姓中的名聲都會受損。”
文武百官都看到了宮門外擠了黑壓壓的一堆人。
溫霁溫聲道:“既然廷尉不能做出決斷,不如将人帶到大殿上,讓寡人看看。”
廷尉當下脊梁骨竄出一道寒意,但君令在前,無奈隻好令人前去壓人,隻是擡頭的時候與辛相國對視,又低下頭思索片刻,決定自己親自去。
他這麼長時間不敢動自然有緣由。
李言手中也握住了他的一些把柄,不能說出去。
不如來時的路上,把他弄死……
姜來卻出聲道:“季郎中令前去搭把手,也方便些。”
廷尉咬牙,艱難出聲:“好。”
李言被壓了上來,溫霁卻擺手,道:“寡人許久不曾出城,離民心遠矣,今日竟然不知道百姓有何冤屈,聚集在宮門外,不如一同去看看。”
出了宮門,李言被壓得跪在了地上。
他神色怯怯,惶恐地向着王久遠求救,可禦史中丞卻撇開了眼睛,裝作沒看見。
溫霁看向廷尉身後衆官員,問道:“有誰可為寡人宣讀下此人的罪?”
話音剛落,一男子從遠處走近,朗聲道:“臣願意!”
正是方才在門口與百姓說話那人。
此人是廷尉府中的一個小官,向來不得重視。
他站在最前面,面對那滿面滄桑的婦人,面對文武百官,面對神态各異的百姓,将李言一條條罪證念了出來。
擲地有聲。
頗有視死如歸的架勢。
溫霁臉色越聽越沉,走上前去,微微一笑:“依你看,應該怎麼罰?”
“其罪當誅!”青年脫口而出。
話音剛落,季冬雲已舉起手中利劍,将李言人頭斬斷。
鮮血噴灑而出。
人群中的李家人已昏厥過去,而其他百官兩股戰戰,還未反應過來。
李言甚至來不及狡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