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陸宜銘甩上車門,快步離開,身影徹底消失在小漁視線裡後,坐在副駕駛上的人才悠悠轉醒。
小漁摸摸自己的臉。
他因為不夠聽話……所以被留在莊園了?!
這世上還有這種好事!
陸先生果然是天大的好人,就算生氣也不趕走自己嗚嗚嗚!
小漁在車裡沉思良久,終于下定決心,他一定要重新做狗,聽話懂事,争取在莊園裡留一輩子!
随後,他開開心心下車,闖進别墅,從客廳一路往上走。
——他想找到陸先生,跟他示個好。
隻是餐廳裡,沒有陸先生,健身室裡,沒有陸先生,多功能廳裡,沒有陸先生,琴房裡也沒有陸先生。
到最後,小漁确認,陸先生是去了頂層的書房。
如果他是跟着陸宜銘一道進的書房,那倒是無關緊要,但現在自己在外對方在内,他就不好意思進去打擾了。
耽誤陸先生正事可不好。
小漁收起那份感激,先去做了自己的事。
他去暖房看了眼花盆裡的情況,又在裡頭拍了個跳舞視頻,随後他又去洗澡,最後回到陸宜銘的卧室。
結果夜都深了,卧室裡依舊空空蕩蕩,沒有陸先生的蹤影。
陸先生可能真的公務纏身吧。
小漁趴在自己的床上,無意識地想,陸先生好像總是這麼忙,那麼大一個集團,全靠他做決策,自己作為對方的小狗,還總是惹人不高興,确實不應該。
他迷迷糊糊地閉上眼,手機裡還放着自己最近正在學習的舞蹈,樂聲很輕,宛如催眠。
小漁在睡着之前想,自己要更乖順些,讓陸先生舒心。
……
陸宜銘沒想在這種時候辦公的,但他覺得自己的情緒太奇怪,隻好拿公務壓一壓。
結果到最後他都忘記了自己來書房的目的,等回過神已近半夜。
這不太符合他對健康生活的定義。
陸宜銘拿指腹撚了下眉心,心想自己真是越活越回去,不夠穩重,也不夠成熟,甚至都開始靠情緒做事。
回卧室的路上,他想到自己一會兒還得見池漁,心頭一跳,不自覺緊張起來。
他故意放下狠話就走,就是為了躲開這個人,他不想看人發瘋,也不想看人生氣。
池漁想要離開陸家,他肯定不會就此罷休,一會兒見了跟自己鬧可怎麼辦……
但在開門前,他又想到,或許池漁今晚根本就不會睡在自己的卧室,他現在應該巴不得跟自己分房。
結果一開門,他就聽到持續的呼噜聲猛地一斷,如念珠崩開,瞬間散亂。
陸宜銘頓在門口,眼看着那張單人床上爬起來個人。
池漁被開門的動靜吵醒,喉嚨裡傳出醒來後迷蒙的應答聲,“嗯啊”的,聽着就溫和。
與聲音一脈相承的,是池漁的表情,剛睡醒的人并不适應室内的光線,眯縫着眼,卻還是努力從那點縫隙裡看清外界,人雖然撐坐起來了,但大腦還沒醒,一張臉上露出茫然,如未開蒙。
他的面部線條實在柔軟,流暢且不硬挺,面對陸宜銘時,從不會有不耐的表情。
哪怕從睡夢中被人吵醒也不生氣。
陸宜銘看見池漁直直回望自己,視線都未聚焦,但已經開始說話:“陸先生,你辦完事啦……”
池漁半醒時說話的語調很軟,鼻音也重,陸宜銘隻想到一個詞——聽話。
真聽話,跟小狗似的。
但他的心卻被這詞給紮了一下。
是因為自己說他不夠聽話不放他走,所以他才在這裡裝乖嗎?
陸宜銘久久沒動,神色凝重,房間走道的燈光自上而下打在他身上,照得他一身黑色更為淩冽,如鬼魅。
任誰來,都不敢靠近這公私都冷峻客觀的修羅,隻有小漁,遠遠看着自己的主人,心裡在想陸先生穿這一身果然是比宋歸笙要好看的。
他還是不能理解原主,怎麼會更喜歡宋先生呢,明明就是他的主人又英俊又溫柔又可靠又大度,更勝一籌嘛!
他的陸先生就是最好的!
在他醒來後還未恢複清晰的視線裡,那道黑影漸漸靠近,朝自己走來。
陸宜銘步子邁得很大,可能是腿長的緣故,幾步就到了小漁床前,背着光,低下頭,臉被暗影擋了個徹底,聲音卻不含糊,直沖池漁面門。
“這種時候,你在想什麼?”
小漁仰着頭,與昏暗中的陸先生對視,唇角不自覺上揚,笑起來:“在想你。”
陸宜銘:……
“陸先生,你好看,多笑笑就更好了,你眼睛黑黑的,像小貓粑粑。”很勾狗食欲。
陸宜銘:?
陸宜銘的身影覆蓋在池漁身上,池漁整個人陷在陰影之中,但一說話的時候,眼眸就明亮,仿佛在為人執燈。
而陸宜銘,還真恍惚了一下,為那點細碎的光芒,為那一句輕淺的“多笑笑就更好了”。
他想起自己的母親說過——
“沒必要笑,小銘,太溫和的人壓不住陸家和豐勉,你要保持冷靜和威嚴,才能讓那些人不敢忤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