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漁!”十二歲的陸宜銘還控制不住自己的聲量,呼喚他的聲音幹淨又嘹亮。
小漁撲進主人懷裡,上半身高高擡起,被陸宜銘托住。
他聽到主人哽咽的聲音,那樣破碎,又字字清晰。
“小漁,好狗狗……”
……
VIP病房内,陸宜銘沉默地看着病床上的池漁。
又忍不住回想起剛剛李承風查看病情時叮囑自己的話——“宜銘,這孩子還這麼年輕,又這樣善良,别做錯事”。
自己做錯了嗎?
把人留在身邊,就是錯嗎?
陸宜銘沉下眉眼,渾身冒着冷氣。
他在陸家人這層身份之前,不該先是他自己嗎?滿足自己的欲望,難道也不對嗎?
池漁的情況不算糟糕,隻是腦袋受了外傷,清理過後縫了幾針,已經止住血了,後頭隻要等人蘇醒就可以。
就在陸宜銘安靜等待的時候,低低的呢喃聲在病房裡響起。
因為出現得太突兀,陸宜銘下意識看向了門口。
在他确認門口是關閉的以後,他才反應過來,發出聲音的不是别人,而是池漁。
對方的聲音太小了,像熟谙經書的信徒邊做事邊發出的聲音,含糊又反複,墨痕浸泡暈開,看不清字句。
陸宜銘離開了沙發,靠近病床。
他起了好奇心,他想知道池漁在昏迷不醒的時候,到底在說什麼。
陸宜銘坐上床沿,病床輕輕晃了一下,連帶着池漁的聲響也停了幾秒。
坐在床邊的人不敢再動,直到那陣低低的呢喃再次響起,他才有了新動作。
他俯下身,傾向對方,模糊的聲音越來越清晰,慢慢從混亂變成固定熟悉的字眼。
陸宜銘聽清了池漁昏迷時念叨的話。
“小漁,好狗狗……小漁,好狗狗……”
陸宜銘:……
他坐起來,看着病床上臉色蒼白語速遲緩的人,良久不語。
陸宜銘伸出手去,拇指撫上池漁的鼻尖,在側邊的小痣上停了一下。
他記得清楚,他的小漁鼻尖,也有這樣一個突兀的色塊——那是小狗當年追車摔跤留下的疤痕。
過去他曾因為池漁跟小漁這巧合的部分而生過憎惡,而如今,他卻在想。
失去過的東西,真的還會回來嗎?
……
在一陣空白過後,小漁再次有了意識。
他手指先動起來,摸到了柔軟的床單布料,再是身體有了知覺,感覺自己被溫熱的布料包裹束縛,最後他動了下腦袋,才發覺側邊頭頂生疼。
小漁皺起臉,哼唧了一聲。
但很快,他疼痛的聲音被周圍慰問的聲音替代,有人聲傳來。
“小漁,你醒了?怎麼樣,很疼嗎?”
小漁睜開眼,才發現自己床邊站了不老少人。
有媽媽爸爸,有宋歸笙,有穿白衣服的醫生和護士。
他認得站在最前頭的醫生,對方來過陸家,也跟自己打過招呼,是個會幫陸先生看病上藥的好人。
但在這麼一幫人之中,并沒有他的陸先生。
小漁茫然地眨眼,張張嘴,喚了一句:“陸先生呢……”
穿白大褂的醫生湊上前來,撐了撐他的眼睛,看了看他的狀态。
小漁腦中有這個人的名字,于是問他:“李醫生,陸先生呢?”
李承風沒想到陸宜銘擄來的小夥子醒來以後居然會問這個,他柔聲回答:“他很好,沒有受傷,你放心吧,他不在這裡,這裡隻有你的親人朋友,你可以安心跟他們聊聊。”
他說完,也不顧小漁依舊茫然的目光,隻起身對池媽媽池爸爸說病人沒什麼大事,隻要有精神就可以溝通。
那些穿白衣服的醫務人員離開了房間,池媽媽池爸爸來到床邊,兩人一坐一站,眼含熱淚。
“寶貝,你受苦了……”
而小漁隻是笑笑,伸手幫池媽媽抹去眼角的淚花。
“沒事的,媽媽,我保護了陸先生,我做得很好。”
誰知道池媽媽側轉過身,捂住臉,哭得愈發傷心。
小漁:?
池爸爸也義憤填膺起來,站着朝空氣揮拳:“他陸宜銘到底是什麼東西,居然敢讓我兒子受傷!”
小漁:?
小漁仰着腦袋,看着激動的父母,不明白他們為什麼看起來這麼生氣。
但他還是耐着心,撐着笑,對人道。
“陸先生是個好東西,他是我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