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漁在陸宜銘懷裡哭鬧了很久,始終都沒得到對方的承諾。
最後他都哭沒了趣,知道陸先生的沉默代表着什麼,于是隻好擡起頭,看着陸宜銘。
他眼裡水汽很重,漫了整個眼眶,眼圈也紅通通的,鼻尖嘴唇都跟着泛紅,像是受了極大的委屈。
“陸先生,我真的不能不去學校嗎?”
陸宜銘被眼前這張幾近破碎的臉震得心尖一顫,竟分神在想小漁委屈居然是這樣的。
但很快他就回過神來,手指伸到對方頰邊,用食指骨節抹了下小漁眼角還沒落下的眼淚。
淚水潤濕了他的指節,陸宜銘用拇指指腹撚開那點液體,溫熱變涼,帶着寒。
“可以不去。”
他就一條小狗,哄着點也不是不行,陸家又不是非要他學有所成出人頭地。
陸宜銘語意溫存,是認真的。
“我可以幫你辦理休學,你在陸家待着,沒人敢說你什麼,就是……”
“就是?”
“就是你父母那邊,我不太好交代,我答應過他們會讓你繼續學業。”
小漁看着眼前的陸先生,知道對方并沒有隐瞞自己,也知道對方不是故意要送自己去學校。
他現在不光是小漁,他也是池漁,他有必要去上學的。
而且他其實從來都沒否定過自己該上學這件事,不然也不會為了個課程作業琢磨得這麼辛苦。
他隻不過是……他隻不過是不想離開陸先生。
“我做不到一個禮拜見不到你,陸先生。”小漁用手圈住陸宜銘的腰,兩人靠得很近,他都能感覺到陸先生的心跳聲,一下一下,撞得人腦袋發暈。
陸宜銘對于這個距離實在有些不适應,他知道自己該推開小漁了,跟狗挨在一起并不算什麼,但跟人挨在一起……這感覺很奇怪。
可他一對上小漁的眼睛,就做不出推人的動作。
更何況對方的情緒這樣強烈,陸宜銘心緒激蕩,推成波瀾。
他低沉了聲音,尾音缱绻:“我也做不到,小漁。”
其實他也不希望跟自己的小狗長久分開,隻是他之前還能克制,勸了自己好幾天,才勸好說小漁現在是人,上學是對方該做的事。
結果被小漁一點破,他才發現自己的心思這麼直白武斷。
他舍不得小漁。
“我可以不住學校嗎?”小漁眨眨眼,發出請求。
陸宜銘:?
他沒上過學,并不知道學生可以選擇不住校。
“其實我之前就不常住校,爸爸媽媽給我在蕭樓區買了套房,我一般都住那邊。”
蕭樓區是江城的中心城區,而江城大學本部與陸家莊園同在平水區,相隔還更近一些。
陸宜銘想起來,池漁名下是有套房産來着。
“所以……”
“所以我可以回家來嗎?每天晚上,就像你每天也都會回家一樣。”
“家”,這個字眼讓陸宜銘心頭動了動。
他其實并不喜歡陸家莊園,他被困在這裡近三十年,小時候他甚至想過要逃。
但無論是繼任家主前,還是繼任家主後,他幾乎每天都會回來,對他來說,這并不算什麼“家”,這裡隻是一個有小漁在的地方。
他的小狗在莊園裡,所以他才要回來。
為此他鮮少出差,偶爾長途旅行也都帶着小漁。
他也想過要不帶小漁去其他更清淨的地方住,但看着小狗每天在莊園裡活蹦亂跳的樣子,他知道小漁喜歡這裡,于是他也一直留在莊園裡。
而如今,他的小漁對他說了“家”這個字,這讓他對莊園感到溫暖。
仿佛這真是個讓人留戀的地方。
“當然可以。”
陸宜銘低下頭,額頭輕輕觸碰對方額頭,承諾得十分鄭重。
“我會為你安排個司機,隻要沒有課,就接你回來。”
小漁搖搖頭:“我會開車,不需要麻煩司機,但是如果可以的話,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有空的話,可以來接我嗎?”
“我離開公司的時間不固定,可能會很忙,你應該知道,我大概率會在天黑以後才下班,而你新學期的課表……晚課不是很多。”
“沒關系的,我可以等你。”小漁眼中的水霧淡了許多,他知道陸先生已經在讓步了,他不該貪心太多,但他就是要說出來,他的陸先生這麼好,萬一答應了呢?
陸宜銘果然洩了氣,他輕輕捏着小漁的耳垂:“上個學要求還這麼多,我都沒這待遇。”
他倒是想去學校,但陸父陸母聲稱家裡找的老師更好,強行把他關在了莊園裡。
校園是他一直都向往的地方,隻是他每次進去,都隻能是以優秀青年企業家的身份,從不是學生。
“所以呢,可以嗎?”小漁不依不饒。
陸宜銘再次碰了碰小漁的腦袋:“可以,答應你,隻要有時間,我一定親自去接你……回家。”
那張還帶着淚痕的臉總算露出了笑意。
小漁吸吸鼻子,又舔了下嘴唇。
那張帶着水色的嘴更紅了。
“那、那說好了,蓋章。”
陸宜銘還沒有反應過來“蓋章”的含義,就看見眼前的小漁眨去眼角的水痕,稍仰起頭,隻稍稍踮了一下,嘴唇就觸到了他的面頰。
溫熱濕潤的感覺從臉頰漫溢開,擂着陸宜銘的心髒。
他繃緊臉,眉頭都蹙着,看那個親了自己一口的人輕描淡寫地退開,一邊揉鼻子一邊晃腦袋:“你要記得來接我,陸先生。”
看起來真就隻是蓋章,沒有别的意思。
但……
陸宜銘攥着衣角,聽見自己的心跳聲毫無預兆地加快,咚咚撞人。
怎麼跟自己的小狗親昵,自己還會緊張?
……
在假期的最後幾天,小漁也不閑着,每天都挑好下午競争壓力不太大的時間開播——雖然午後是個流量疲軟期,但開播的主播也少,在小漁這個賽道,選擇這個時間上來跳舞的就更少了。
這就導緻小漁在這固定時間段刷臉機會也相當多。
他剛一開播,就有人認出他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