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漁一戴上項圈,就舍不得摘下來。
那天晚上熄燈後,房間裡還能聽見鈴鈴的聲響。
小漁很喜歡這個聲音,就算自己躺着不動,也愛用指尖撥弄。
一下一下,頑皮得像玩性大發的小狗。
經曆了十幾分鐘的鈴聲炸耳之後,陸宜銘從小漁身後抱住他,手按住對方的手,身體貼着對方的後背。
他的聲音響在小漁腦後。
“不許玩了,睡覺!”他難得像個惱羞成怒的主人一般,對自己的小狗下達了指令。
小漁嘤嘤嗚嗚的,顯然不是很滿意。
隻是手指掙紮了一下,沒能掙開陸宜銘的束縛。
他隻能縮縮身體,把自己更多地藏進陸宜銘懷裡:“我不玩啦,陸先生。”
“嗯……”
幾個呼吸的靜谧過後,小漁興奮的聲音再次響起:“陸先生,你睡了嗎?”
“……還沒。”
“那我們聊聊天吧。”
“很遲了,小漁。”
“哦……”
又是幾個呼吸後,陸宜銘重重吸了口氣,随後手按着小漁的手,用力捏了下,像是懲罰。
“算了,你說吧,想聊什麼?”
小漁嘿了一聲,随後半轉過身子,平躺着,身體依舊被圈在陸宜銘懷裡,但動作自在了很多,不再受限。
他把陸宜銘空下來的手塞進懷裡,虛虛抱着,等兩人的姿勢安穩以後,他才開始說話:“項圈是姐姐寄來的嗎?”
陸宜銘語調很懶,不知是困的,還是不想回答:“嗯。”
“姐姐還有說什麼嗎?”
“沒有。”陸宜銘說得斬釘截鐵,“他以你的快樂為由,狠狠宰了我一筆。”
小漁聽明白了這句話,指尖輕輕捏着陸宜銘的指尖:“姐姐很缺錢嗎?那陸先生不用給我生活費了,你可以轉給姐姐。”
陸宜銘一把攥住小漁作亂的手:“你幹嘛對她這麼好?”
小漁一聽陸宜銘那不悅的語調就知道陸先生在不高興什麼,他“唉呀”一聲,一邊掙開陸宜銘的手,一邊側過身回抱住對方:“姐姐是個好人,她以前就對我很好,給我做小餅幹,送我大頭怪,還給我做項圈……”
陸宜銘咬牙,字被啃得有些殘缺:“她的小餅幹你吃了就得腸胃炎,她做那大頭怪是舒文的生活課作業,順便送來給你的,還有那項圈、我花了錢的。”
小漁又“唉呀”一聲,這下不光是抱着陸宜銘了,順便還撫着對方的後背,一下一下順毛。
“但是姐姐她對你很好,她會來莊園看你,給你帶漫畫書,還會偷偷塞烘焙課做的小餅幹給你。姐姐對你好,我就喜歡姐姐。”
陸宜銘的呼吸柔和下來,最終又隻剩下一聲輕輕的“嗯”。
小漁的臉就埋在陸宜銘胸口,說話的聲音悶悶的,不算響亮:“越先生也對你很好,我很喜歡他。”
陸宜銘遲疑了一下,沒有回答。
就在小漁以為陸宜銘不會再回應自己的時候,他聽到了一聲熟悉的、重複的“嗯”。
“我知道他待我不薄。”
小漁在黑暗中仰起頭來,他夜間視力雖然不比當年,但還是不錯的,可以看清陸宜銘下颌的輪廓。
那樣淩厲的線條,卻組成了陸先生那樣柔和的性子,小漁想,自己應該可以得寸進尺一些。
于是他又道:“越先生給了我兩張門票,江城音樂節的,在這個周末,陸先生,我想邀請你跟我一起去。”
其實小漁收到越舒文邀請的時候就想過要不要直接邀請陸宜銘,但他聽越舒文說自己最近跟陸宜銘并沒有聯系,不必費心請,心裡就涼了大半。
陸先生多半不會去看越先生演出,自己再怎麼撺掇都沒用。他都想放棄詢問陸宜銘,直接自己一個人去音樂節了。
卻沒想到今晚還能聽到陸先生态度軟和的話語。
所以他想試試看。
陸宜銘遲疑了一下,才複有聲音:“小漁,你知道的,我聽不懂舒文的音樂,這周末……我也沒有時間。”
面對小漁時,他不好意思直接拒絕,于是輕聲細語地找了個理由出來。
如他所料,小漁的聲量陡然降低,仿佛有些虛弱。
“可是我覺得,朋友之間,并不需要品味全然相同,所謂的朋友,隻需要在他站在聚光燈下的時候為他鼓個掌就夠了,就像很多年前,陸先生你在陸家宴會上緻辭,現場那麼多的小朋友,隻有越先生和姐姐為你鼓了掌……越先生會希望你也能支持他的。”
小漁感覺那雙籠在自己身後的手慢慢收緊,發燙,熨帖他的後背。
等到那摩挲的手終于不動時,陸宜銘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
“我會好好考慮的。”
……
陸宜銘說了會好好考慮,那就是真的會去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