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節誕下命煞子嗣,為大罪。趙皇後被廢,并且破例被趕出宮,連帶剛出生就成了庶子的殷璟,在郊外一座舊宅居住。
隻有兩個宮女在伺候,相當不盡心。趙皇後與殷璟艱難度日,在殷璟十五歲時突然上吊自殺。宮裡人都說是他不祥,殺氣重,才逼死了先皇後。
那天已近正午,卻不見皇後人影,殷璟擔心,推開門一進來,卻看到皇後高高吊在房梁上,雙臂無力地垂下,那雙手已經泛起青紫,殷璟腦子裡嗡的一聲,他不敢去想那是什麼。
趙皇後從前總安慰他說:“阿璟才不是煞氣重的鬼。不論阿璟哪一天出生,母親永遠是你的母親,你要記得,你本該是錦衣玉食的皇子,都是母親的錯,才讓你流落至此。”
明明已經平安度過十多年,殷璟不信她會突然自缢。
當時他哭的快要喘不過氣,晃着趙皇後,想讓她動一動,像從前那樣摸摸他的頭,卻被宮女和後來趕來的太監牢牢抓住,不能靠近先皇後分毫。他拼命的想要掙脫,哭喊聲震天動地,但先皇後再也醒不來為他擦擦眼淚。最後殷璟哭得快要昏死過去,狠狠吐了口血後就失去意識。
屍體就那麼裹着草席被拖走,溫婉大方的趙皇後,死後無人在意。
殷璟捏緊手裡的紙,不過才半年,每每想起,好像又回到那黑暗的一天。
謝清晏打聽他的事有何目的?
穩住心神,他需要先将謝清晏救活。兩個時辰後,謝清晏終于有了反應,吐出一大口黑血。殷璟繼續用針,封住的經脈被打開,終于松口氣,這毒算是解了,之後慢慢喝藥将剩餘殘留的毒素排出就好。
看他臉上都是血污,幫人幫到底,殷璟又打來一盆水幫他擦了臉,謝清晏的臉清晰起來。
謝清晏夢見自己被圍追堵截,筋疲力盡,地上全是屍體,但是周圍的人卻怎麼也殺不完,鮮血四濺,糊的眼睛都看不清,好像有一個人在輕輕擦幹淨他臉上的血,沒有了視線遮擋,他又開始迎敵……
人還在昏睡,殷璟去了書房。
今日在旁邊清河縣的清河村找曾陷害母後的太仆寺奉常方佑,卻撲了個空,對方比他先來一步将證據收集的幹幹淨淨,并且把唯一在家的方佑母親帶走,毫無線索,隻給殷璟留下了個空蕩的茅草屋。
母後,難道我還是不能為你洗清冤屈嗎?
喉間發癢,每次憂思過重殷璟就會忍不住咳嗽,嚴重時甚至會咳血。殷璟吸了吸鼻子,打算回房間休息會,合上書房門的時候,他聽見黑夜裡一聲不明顯的動靜,那是人踩在瓦片上的聲音。
怕是追殺的刺客又回來了,如今唯一的路就是謝清晏,他還不能死。
思及此,殷璟拐彎去了謝清晏的偏房。謝清晏此刻還在床上躺着,殷璟輕輕推了推他,沒動,猜想他還沒醒。
殷璟隻得掀開他的被子,将他拉着坐起,此時謝清晏又是身體全靠在殷璟身上,然後殷璟費力伸手摸向他另一邊的肩,想把他扶起來。
卻不料在摸到他肩的一瞬間,謝清晏突然轉身将殷璟按在床頭,兩人挨的很近。
殷璟摸到藏在袖口的匕首,稍稍安心些,他盡力使自己毫無破綻,裝作一無所知,用氣音道:“我沒惡意,看有人來,應該是追殺你的,才想喊你起來。”
謝清晏挑挑眉,早在剛剛反身壓住殷璟的時候他就醒了。懷裡這人沒敢看他,垂下眼睛,臉上毫無血色,透着一種病态,此刻像隻小兔子一樣在瑟縮。
算了不吓他了,謝清晏松開他。腳步聲已經到門外了,不等他反應,謝清晏一把攬住他的腰,靠近耳朵,剛醒來聲音還啞着,無端又多了點兇狠:“不想死就别亂動。”
帶殷璟縱身飛到橫梁上,兩人被粗壯的柱子擋住。
殷璟維持着摟住謝清晏的姿勢不敢動,縮在角落裡,他怕謝清晏突然從幾米高的房梁上把他扔下去。
刺客進來轉了兩圈,看是一個空屋子就走了。
謝清晏低頭看看懷裡一個毛茸茸還有點發抖的後腦勺。
還從來沒和人離這麼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