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妃這幾日總拿聖上病重不能打擾的理由來敷衍前朝,已經有人按捺不住了。”謝清晏拿過一封拜帖,落款是殷決。
大臣們見不到皇帝,終會人心惶惶,而殷決當然也不願看殷淮愈來愈壯大,不過他找上了謝清晏,倒讓殷璟驚訝,但也能理解,他想拉攏衆臣,這其中有謝清晏也不足為奇。
“他今日便要來,殿下也見見。”
既然殷決跟謝清晏合作,也就意味着暫時與殷璟站在一道,畢竟謝清晏和殷璟的關系匪淺,是不少人都知道的事。
說起來,殷璟已許久沒見過殷決,殷淮因上回軍械案失信失寵,有很多人觀望着要站到殷決這邊,但殷決很沉得住氣,一如既往的沉默,給人一種日後皇位誰坐都無所謂的感覺。
殷決很低調,乘普通馬車就來了,穿得也隻像一個富家公子。
“四弟也在。”殷決并不意外。
“我在這裡不也正好方便皇兄辦完要辦的事。”殷璟不想同他客氣,他還記得殷決在軍械案裡的參與,還有喬天川的重傷,都有殷決的手筆,隻是一直沒找到機會報複回去。
“既然兩位心裡都清楚我因何而來,便不拐彎抹角了,父皇尚在病中,群臣焦躁不安,卻不能探望,這想必也不是四弟和世子願意看到的結果。”殷決慢悠悠端起茶盞,是勢在必得的模樣,殷璟與謝清晏一定會同意。
謝清晏手肘随意擱在一側扶手上,問:“三殿下認為我會配合?”他确實會,但就是不想太爽快地答應,謝清晏不喜歡殷決,總覺得他平時總端着,太裝了。
“憑這其中也觸碰到你的利益。”殷決笃定地說,“而且,長遠來看,若是任其發展,處境最糟糕的是誰,我們都心知肚明。”
是殷決和殷璟。
殷淮和容家人意圖實在太明顯,他們想把皇帝熬死,加之容成有城内兵力,擁立殷淮登上皇位輕而易舉,餘下隻有兩個皇子,新帝會如何對待自己的兩個弟弟,可想而知。
殷璟始終沒怎麼吭聲,他也好奇謝清晏的回答,謝清晏的利益無疑是不想讓謝忠得逞,但奪嫡與他無關,那他也會為了自己嗎?
“三殿下倒是了解我,既然要合作,那我就坦誠了,畢竟利益關系才最穩固。”謝清晏轉而看向殷璟,繼續說道:“我不會讓四殿下經曆那些的,所以為了往後的幸福生活,殿下打算怎麼做?”
毫不避諱,甚至可以說是直白,這話像是在對殷璟說。
殷璟心好似漏跳一拍。
“前朝多有不滿,聯合上書,他們迫于壓力,會妥協的,我今日來就是想表明态度罷了,先走了。”殷決站起身理理衣裳,又想到什麼似的補充:“四弟還是得常回宮。”
“不用皇兄提醒,我知道。”殷璟郁悶,但殷決說得對,他不能總往外跑。
殷決無所謂地聳肩。
“等局勢穩定,就把殷決收拾一下。”殷璟望着遠去的背影,眉頭微皺。
“嗯,同意,早看他不順眼了。”謝清晏抱臂,認同地點點頭。他心道,還要想想怎麼同殷璟表白心意。
自從謝清晏不久前遇到上司關瑞,跟他說了一件事後,他就有意無意暗示殷璟,也更注重穿衣打扮了。
經常問玄白哪身衣服更好看,或是今日該同殷璟說些什麼,盡管玄白并不能給出實質意見,但他仍然樂此不疲。
玄白再木頭腦袋,也發現謝清晏最近不太對,像孔雀開屏一般,張揚精緻。
從前夫人還在世時,總想讓他換一換風格,這般好看的人就該穿得豔麗些,謝清晏嫌大袖衫影響活動,不愛穿,說那都是文人穿的,他隻愛穿箭袖,低沉的黑色占滿了一箱子。夫人去世後,看到這些衣服總會想起曾經的溫存時光,謝清晏就更不樂意穿這些。
差别如此之大,玄白思考良久,除了走路撞到腦子,另一種可能就是跟四殿下有關。
“雲北那邊還未洗清嫌疑。”殷璟想起來這事就有些頭疼,不好查,即便查到了,也不過是個小喽啰,無法對那些人造成影響。
“别太憂心了,會解決的,當務之急是聖上的病,殿下可有把握?”
殷璟有些猶豫地說:“我先準備些排毒藥物和針,到時可以把毒素排出一部分,但是我心裡沒底,萬一……”
“盡管去做,一切有我,殿下,信自己,也信我。”謝清晏其實悄悄用目光描摹過多遍殷璟的臉,從眉眼到鼻梁和下颌,精緻溫和,總也看不夠,光是站在那裡就吸引他。
聽見謝清晏如此肯定,殷璟側頭,果不其然對上一雙鳳眸,之中唯有他的影子,再容不下他人,有那麼一刹恍惚,殷璟心想,他是否也對自己有情。
晚秋的風帶起最後一片落葉,兩人相對而立,殷璟額前發絲淩亂,糊到了臉上,謝清晏幾乎本能地伸手理順,手指劃過皮膚,微涼,殷璟的臉完整露出。
殷璟就這麼直愣愣盯着謝清晏,會說話似的,自此這雙眼裡所蘊含的一切,謝清晏都永遠記得,後來常反思自己為何開竅這般晚,殷璟分明對他說過千千萬萬遍。
康安帝病着,五日一小朝十日一大朝的規定便改成了十日一次小朝會。
下一次的小朝會後,林儒抱着一沓折子,身後跟着幾個重臣就去找容妃,殷璟擔心,就一同去了,在場的還有殷決。
“容妃娘娘,不論如何,臣今日一定要見皇帝陛下的。您看看這些奏折,實在人心不安。”林儒氣得不輕,他忍耐多日,如今湊齊了這麼多大臣的意見,給了他說話的好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