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血裡火裡拼殺,聖上卻疑心我們,這豈不是寒了将士們的心嗎!”不知從哪傳來的話音,卻令在場人群情激奮。
周林接收到謝忠一個眼色,開始和稀泥:“大家冷靜一點,萬不可忤逆聖上,前兩日迎擊朝來,将軍還傷着,也讓将軍好好休息,先散了吧。”
一群人慢慢散開,龐飛在最後深深地看了眼營帳。
翌日德甯殿
宣布退朝後,空蕩蕩的大殿上隻有殷璟還在原地沒動,被康安帝瞧見:“璟兒有事要奏?”
“父皇,兒臣有兩件事需禀報。第一,定遠侯世子謝清晏并非謀害父皇真兇,第二,兒臣狀告定遠侯謝忠謀取私利,在朝買官,收受賄賂,有謀反之意。”
“璟兒啊,兩人是親生的父子關系,這讓朕如何不懷疑謝清晏,謝忠雖說是來都城證明清白,但你知道他偷偷帶了多少人嗎?六千人,足足六千人。若不是永王已經傳信給朕,朕恐怕等他謝忠打進來才知曉!”康安帝将手裡的筆重重摔下,十二琉冕的珠串垂在他額前,有些陰沉沉地,讓人看不清神色。
“父皇息怒,雖是父子,但兩人早已決裂,絕對與此事無關。”
康安帝也坐不住了,站起來指着殷璟鼻子問:“你憑什麼保證他與此事無關。”
“兒臣拿命為他作擔保,謝清晏他絕無二心。”殷璟沉聲,腰闆挺得很直,“今日兒臣帶來了人證,可以證明兒臣并非口說無憑。”
“殷璟啊殷璟,你不愧是朕的好兒子,養在宮外十多年,氣勢倒不減半分。”康安帝氣得直喘氣,一旁的孫茂成連忙輕聲細語地勸說:“陛下千萬别氣壞了身子,四殿下也是着急,陛下不如傳召人證來看一看。”
“都是奴婢鬼迷心竅,故意将相克的藥粉混入藥膳,謀逆陛下,做出此等錯事,世子是被誣陷的。”千韻上來就“撲通”一聲跪下磕頭。
殷璟皺眉,千韻将弑君的罪名全盤攬下,一句未提殷淮,但這又怎麼能瞞得住康安帝。
殷璟提醒:“千韻,這罪責你一個人攬不了。”
康安帝坐在上頭,把這些盡收眼底,心裡清楚千韻背後是誰,畢竟那人已經明目張膽想要殘害兄弟了。
他沒出聲,遞了個眼神,孫茂成會意,道:“另外一人報上名來。”
李修哪裡見過這場面,腿抖如篩糠,險些跪不住,勉強鎮定下來,聲音也是抖得不像樣:“回陛下,小人名叫李修,是禮部打雜的小吏,小人要告表兄段超,官位來曆不正,他是買來的,每過半年,會讓我送銀錢到俪關,過了關有座小城,有人來接應。”
康安帝盯着案幾上李修呈上的賬本,大殿之上一時間寂靜無聲,人人屏氣斂息,這是皇帝發怒前的預兆。下一刻他推翻桌上所有東西,稀裡嘩啦碎了一地。
“父皇息怒,保重龍體。”殷璟及時勸道。
康安帝揮了揮手,幾句話定了生死:“千韻殺了,李修和段超剝奪官位,抓去牢裡。璟兒留下。”
待到四下無人,他道:“璟兒,兄弟相争是朕最不願見到的場面,但淮兒實在讓朕失望,你說朕該怎麼辦?”
殷璟猜不透他的想法,隻得先試探着開口:“皇兄可能也隻是一時糊塗。”
康安帝冷哼:“一時糊塗?當初他私宅中發現兵器,朕當他是一時糊塗,可如今甚至想殘害兄弟,與外臣通信,朕看他是不想活了。”
聽到這一句,殷璟明白康安帝是起了殺心。他:“父皇需要兒臣做什麼,兒臣定竭盡所能。”
“璟兒,從前是朕對你母子二人多有虧欠,從你恢複身份以來的種種行為,朕都看在眼裡,既然你說謝清晏在其中沒有牽連,那朕便信你一回。你三皇兄已經去傳旨,聖旨下達後不可收回,叫謝清晏去将功折罪吧,親自助朕平叛逆賊,朕才好給天下人一個交代。”
“多謝父皇。”殷璟心裡涼涼的,沒給謝清晏人馬,如何平叛,這是不想留他,巴不得他死了。若是謝清晏真能殺了謝忠平亂,當是論功行賞,但若失敗,皇帝也不會在意他的死活。
殷璟出了宮,第一件事就是去獄中接謝清晏,下了馬車卻望見謝清晏站在那裡對他笑。
殷璟也笑了,一路朝謝清晏跑去,撲進了他懷裡,發絲在風中淩亂,謝清晏聽見他微微的喘息聲,柔聲問:“幹什麼跑那麼快?”
殷璟埋在他脖頸,他很喜歡這樣擁抱,就好像把自己的一切都毫無阻礙交給對方,能從中得到安慰以及所有需要的情感。
他聲音又小又悶,不過謝清晏聽清了:“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