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斂沉默了,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平安符,是為你準備的?”
白瑕吸了口氣,笑了:“我也希望,可惜不是。”
青斂靜靜地看着紅色符紙風幹,白瑕自顧自繼續道:“走的時候我跟她說不會再回來了,她同意了。這個平安符範圍很廣,将整個周府庇佑其中綽綽有餘。”
青斂凝眉:“你是說,白夫人無意報複,相反,周府如今平安無事,都是得她庇護?”
白瑕再次深吸了一口氣,聲音都微微有些顫抖:“是。”
青斂思忖片刻。
既有白夫人鎮着,這群人為什麼還會要找慕陳夫人遺物?白夫人的死與之是否有關聯?如果這些真的是白夫人做的,她一個弱女子能以什麼鎮壓慕陳亡魂?周家主和正室是否知道此事?若知道又為什麼對白夫人如此忌諱?
說不通啊。
他轉而問:“那這個白紙怎麼辦?”
“哦,這個啊。”白瑕拿起紙片,直接放進了慢慢變得黑紅的水裡,“就這麼辦。”
白色紙片悠悠沉到水中,墨色環繞。
兩人等待片刻,撈出來一看,白瑕沉默了。
“紙片上什麼也沒有。”
“不對。”白瑕面色凝重,跟青斂解釋道,“同位符雙符相連隐,互為因果。朱砂為陽,引明符、也就是陽符的本相。用陽符遵守的規則可以解暗符、也就是陰符的虛相,随之破解陰符想要傳達的信息。可以說,明符是有實效的障眼法,暗符才是要傳達的訊息。”
雖然對于符道是白瑕比較精通一點,但兩人都學過基礎,所以白瑕稍作解釋青斂也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但是我們現在得到的仍是一張白紙,那就有兩種可能。第一種,它就是一張白紙。但是白夫人大費周章搞了個同位符,什麼信息也不留的可能性很小,所以我傾向于第二種可能——解答方式不對。”
白瑕沉思:“哪裡不對?”
青斂雖不通符道,但是思維邏輯非常清晰,他指出:“明符的引導是,陽性的朱砂與柔和中性的水。它所呈現的是:黑色散去,朱砂的紅色攀移至明符上,本來的黑色則轉移到水中。而你對暗符的手段明顯就太簡單粗暴了,原來明符的清水姑且與黑色墨水對應,那麼朱砂呢?原本的黑色符紙變成紅底金字,現在我們手中的白色符紙它又該變成什麼顔色?明符的紅是陽性的朱砂賦予的,暗符的字該是什麼顔色?該由什麼性質的什麼物品賦予?”
白瑕捋了好一會兒:“所以……我們漏掉了什麼線索?”
“現在看來是的。”青斂淡然答道。
“那怎麼辦?”
青斂視線移至窗外:“去問問外面那些人吧。”
白瑕:“我已經問過了,他們……哦對了,我之前在施家倉庫裡看到了一個門神石雕,那個誰跟我說過,他們也發現了一個門神石雕。”
青斂:“什麼樣的門神石雕?”
“我見到的是這樣的。”白瑕試圖比劃,兩隻手扒拉着下眼皮,兩眼往上翻,牙呲起來。
青斂:“……”
白瑕放下手:“特别醜,還特别吓人。”
青斂默默扶了扶額頭。
見門打開,外面幾人一擁而上,周笑騰剛被雲棠說了幾句,此時聽話地少說話了。雲棠問道:“怎麼樣了?”
白瑕搖了搖頭。
邢楓看他面色就知并不順利,低頭思索着。
周笑騰卻不讓他:“沒解出來?”
他給越鑿使了個眼色,兩人氣勢洶洶的:“滾開。”
青斂給他們讓了門,懶懶地倚在門口。
不一會兒,兩人氣勢洶洶地沖了出來。周笑騰猛地推了白瑕一把:“這就是你的信誓旦旦?你弄的什麼破爛玩意兒,該不會是想毀屍滅迹吧。”
說着就要動手,白瑕低着頭咬着唇,一言不發。
雲棠看不下去了,攔住周笑騰:“你幹什麼?!大家都是同門,他還是你弟弟!”
周笑騰陰陰地笑起來:“同門?弟弟?”
雲棠沒見過這樣的周笑騰,白着臉,他往前一步,她後退一步。
“師姐,你醒醒,他們與我們是競争關系!這裡面懂那什麼同位符的隻有他!你怎麼知道他們是不是故意的?!”
一番話堵得雲棠啞口無言,她求助似的望向邢楓。
“我的好師姐,我們才是一起的。不信,你們可以進去看看。”
越鑿也道:“師姐,去看看吧,這次不是笑騰有意挑事。”
邢楓點點頭,兩人便一起進去,看到桌上一枚半幹的紅色符,還有一枚濕透的白紙,對着中間一盆又黑又紅,看起來有些瘆人的水,雲棠遲疑地問:“這是?”
邢楓端詳片刻,道:“我能認出,紅色的這枚是平安符。他們應該沒有想瞞我們什麼。我們的試煉是一起的,把符破壞了線索斷了他們也出不去。”
雲棠道:“有沒有可能是已經獲得線索後故意損壞?”
“可能很低。”
“怎麼說?”
邢楓言簡意赅:“時間。時間不夠。”想了想,他又補充道,“動機也不足。”
雲棠道:“就算是這樣,周師弟也有一點說得不錯,他們畢竟跟我們不是一個路子,玉挽師叔我也沒見過幾次,他們行事與人品如何,我不敢保證。”
邢楓不置可否,但他說:“既然如此,眼下與他們鬧開也不是好事,倒不如假意附和,看看他們究竟想做什麼。倘若他們與……是一夥的,我們再為師門清理門戶。”
“也好。”
邢楓抱着手臂,又凝神看了會那道平安符。
“怎麼?這符有問題?”
邢楓搖搖頭:“沒有問題。”
還未等雲棠松一口氣,邢楓又道:“但是,這反而是最大的問題。”
“怎麼說?”
“一個被指為厲鬼禍害人的東西,為人——或者說,為‘我們’留下一道鮮為人知的雙符,其中還有一道是大範圍的庇佑平安符,你覺得,這正常嗎?”
門口周笑騰越鑿正與青斂白瑕對峙着,雲棠和邢楓出來了,兩方目光紛紛移到兩人身上。
邢楓直截了當地問白瑕:“還缺什麼?”
周笑騰攔住他:“等等。”轉頭問雲棠:“這什麼意思?”
雲棠下巴往邢楓的方向點點:“他說沒有問題。”
周笑騰氣極:“他說沒問題就沒問題?我才是隊長!”
雲棠冰冷地扔下一句話:“在符陣上,我覺得他比你可信幾分。再者,這是你家,我也不能保證你不會徇私。所以接下來的行事,暫時聽我的。”
周笑騰萬萬沒想到,他一向佛系的三師姐竟然跟他搶隊長,還搶得這麼突然。但是她又說得很有道理,沒法反駁。
“行,也好。若出事——”
“出了什麼問題我一力承擔,絕不牽連你們。”
“啪啪”兩聲,青斂鼓起了掌。
白衣的俊美少年臉上浮着溫和笑意:“雲師姐真是女中豪傑,敢作敢當。師弟學習了。”
雲棠禮貌颔首:“師弟謬贊。”
雲棠和邢楓又看向白瑕。
白瑕道:“還缺一樣與之有關的陰物,顔色的話……我覺得可能是紅色。”
雲棠和邢楓互視一眼,雲棠道:“在你們來之前,我們确實發現了一件相關的紅色物品。”
“真的嗎?在哪?”白瑕急問。
沒有誰比他更想知道白夫人給他們留了什麼信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