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事了,試煉結束,不管是哪一個門派的弟子,都沉默地收拾了東西,拉着還剩下的同硯跟着本門的師長回到流雲大陸上。
最後活下來的都獲得了很好的名次和獎賞,但死了那麼多人,沒有哪一個能真正高興得起來。
長老開會,玉阙仙尊把亦绯天拉到了一邊,面容嚴肅:“你說實話,你跟那個鎖雲閣的,私下裡到底做了些什麼事情?”
亦绯天無辜極了:“我能做些什麼?不過放了兩枚法器。”
玉阙仙尊猶如谪仙般寒霜凜冽的眸子隻是沉靜地看着他。
于是他緩和下來,不由捏着鼻子解釋道:“我不會害人就是了。”
“嗯,我之所以問你,就是相信你。”玉阙眉眼柔和幾分,語氣卻加上了一層濃重,“但是我信你,不代表别人會相信你。你不是想讓我幫你嗎?把你看到的,告訴我。”
亦绯天微微偏開頭。
他理解玉阙仙尊的意思,但這并不意味着他可以放下兩人先前的芥蒂。而且對方的語氣令他很不舒服。
不像是要幫他,反倒像威脅。
但是介于這人一向都這麼說話,亦绯天又莫名覺得,這次對方也許大概可能的确是真誠地想要幫他……
哦,真是見鬼。
“他僅僅答應我幫忙照拂兩個糟心徒弟,其他的我也管不着。至于我……就是你看到的那些。”亦绯天知道自己和林鈴玩的那出瞞天過海,瞞過誰都不可能瞞過玉阙仙尊,也就說了實話。
“流雲書在你手裡,你如果想去做什麼,本不必要這麼麻煩。”
玉阙仙尊一下發現了漏洞,“你的流雲書呢?”
亦绯天瞠目結舌。
這麼久下來,任何人都沒有發現他的異樣,玉阙仙尊卻僅從三言兩語之中就推斷出流雲書出了問題。
難道真的如老話所說,“真正了解你的往往不是你的朋友,而是你的敵人”?
亦绯天一陣惡寒。
“神器容易失控,我總不能一點小事都帶着流雲書。”
“不對。你的生命本源消耗了很多,林鈴的琉璃羽蟲是你培育出來的。”他笃定地說,“那樣流傳深遠根深蒂固的遠古大陣,要獻祭無數生命才能勉強維持,唯一能與之對抗的,隻有你繼承自離君的神力了吧。”
亦绯天沒有說話。
“而且,那個神秘之物破壞大陣的方法……輕而易舉地把一片實在空間抹除或創造,也隻有流雲書可以做到吧?”
“流雲書确實丢了。所以呢?”亦绯天擡眸,冷冷地說,“所以現在仙尊大人向我追問流雲書的下落?你明知道如何安撫弟子,如何徹查仙凡勾結更重要。玄甯宗圍牆内堆砌的白骨,仙門高層與東國皇族的合約,這次雲集試煉不合理的設計與背後意圖……哪一件不比流雲書重要?”
玉阙閉了閉眼,然後悲憫地說道:“不,阿绯,流雲書才是最重要的。”
“你别叫我阿绯!”亦绯天說,“如果你不能在上面三件事之中給我一個交代,我就隻能把你視為和他們一夥的。你們覺得犧牲了也無所謂的棋子,想要粉飾的太平,我不想了解。”
“你向來隻在乎真相。”
“是的。”
“即使有時候,所謂的真相隻是人的一廂情願。”
“是的。”
“……”
玉阙仙尊安靜了一會,然後說,“玉挽,流雲書的事情我不會說出去。”
亦绯天無動于衷,涼涼地看着他。
“如果你以後有任何需要,我都會幫你。”
亦绯天抱着手臂,嗤笑。
“所以,你這次依舊不打算站在我這邊。”
玉阙仙尊呼吸一滞,一字一句道:“四大仙門的事情沒有你想得那麼簡單。你如果把事情告訴我,我一定會把你安全地帶回流雲宮,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
亦绯天像聽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笑話:“然後再關我五十年?還是一百年?”
玉阙仙尊啞了聲。
亦绯天愈發不屑起來,跟他拉開距離。
“我們不是一路人,你清楚,我也清楚。你對我的照顧,是惺惺作态逢場作戲,為了讓那些老家夥安心,我與你裝便裝了,現下無人,你大可收起你那套,要交易就交易,不交易就拉倒,千萬别說什麼為我好的話,怪惡心人的。”
說罷,轉身就走。
“阿绯!”
玉阙不由叫了一聲,然而他似乎自己也知道挽留與他的性子不符,于是硬生生忍住了。
收回的手緩緩握緊。
還不到時候……
他比他自己能想象到的,還要重要千萬倍,隻是他尚且還未意識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