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吵吵嚷嚷,師父說話間,客行衣也悠悠轉醒。看到周圍完全陌生的環境,還有僅僅一面之緣的兩人,他不由皺起眉頭,掙紮着就要起來。
這一掙紮,不知牽動到哪裡,腰間傳來一陣刺痛,背部火辣辣的疼。
亦绯天伸手扶了一下:“小心一些,你身上有傷。”
“這是……”
他透過窗子,正好看見跪在庭院中的神東臨。
“噓。”亦绯天低聲道,“不要讓他們發現你。我們現在是逃犯,懂嗎?”
白瑕:“……”
客行衣若有所思:“昨天是你們搞出來的動靜?”
亦绯天避開他的視線,一同看向窗外:“這也是無奈之舉,你我都知道,牢獄虛妄之災,再呆下去,也隻不過是替人背了罪名,真兇還逍遙法外。”
“陳先生就這麼相信我?”
亦绯天搖了搖頭,指着庭院裡的沈東臨,高深莫測地說:“我是相信他。”
客行衣貼着牆皮聽了一會,就是跟蕭家沒什麼往來,也聽出了他們現在在蕭府。
那邊老爺子把人罵了半晌,又打了幾十大闆,把人打得半死,還覺不解氣。這邊亦绯天也攔了客行衣好幾次,省的人直接沖上去送人頭,好在客老闆隻沖動了一次,後面沉下來安靜看着。
亦绯天心中贊賞:不愧是早年走南闖北的老江湖。
原本他隻有三成把握,如今有七成了。
客行衣這邊三個人按兵不動,庭院裡也有人挺身而出為沈東臨說話。
“老爺子,這打也打了罵也罵了,卻不能真把人打死了,如今那姓段的還在皇城令,真是便宜他了!咱們還是回去想想怎麼把真兇給抓出來。”
一個比沈東臨大不了多少的青年男子扶着老爺子肩膀,輕聲細語地哄道。
蕭老家主喘了半天,稍稍冷靜了一些,擺擺手讓家仆停下,随後被一夥人簇擁着離開了。
沒有人管半死不活的沈東臨,家仆們一個接一個從他身邊走過,帶着或不屑或同情或幸災樂禍的目光。
人都走完了,三人才從屋子裡出來。
亦绯天歎了口氣。何至于這麼多人都能完全孤立一個人?論視而不見,成年人的沉默要比一些小孩子的懦弱更震耳欲聾。
有人早已按捺不住撲了過去:“沈兄!你感覺如何?”
沈東臨撩開眼皮,不由一愣:“你怎麼會在這?”
然後亦绯天和白瑕一顆頭接一顆頭,猝然闖入他的視線。
“……”好吧。
沈東臨重新閉上眼睛,有些不想叙舊。
亦绯天擡手喂了他一顆丹藥,那丹藥入口即化,随即沈東臨感受到一股輕盈的氣息浸潤到他四肢百骸,皮肉之傷仿佛就在這股氣息的安撫下被治愈了。沈東臨驚奇無比。
“好了?好了就趕緊走吧,這不是說話的地方。”亦绯天輕飄飄地說。
非是他吝啬,而是相對而言這顆藥能活死人肉白骨,給兩個人哪個人用都太奢侈,偏偏他又嫌低級丹藥帶着累贅,都随手扔了。于是身上隻剩下高級丹藥,都是能續命的。
至于客行衣的傷?
隻是搬運途中不小心磕碰造成的,你一個大老爺們,這點小傷忍着吧你!
他抿起唇,在客老闆詢問的目光投來之際,适時流露出愧疚的神情。
根本不需要他說什麼,善解人意的客行衣瞬間了解——
這麼厲害的丹藥肯定是人家經曆千辛萬苦得到的!人家肯定隻有這麼一顆!自己拿來保命用的!現在肯定是看沒法給自己發小療傷才感到内疚的!
陳先生!多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