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
他一如既往叮囑一句:“别急着喝,留神燙。”
青斂又笑起來。
白瑕也随之坐下,一邊吹茶,一邊聽他說話。
青斂與落川,眉眼神韻有些微妙的相似。
他跟你說話的時候,總是喜歡看着你的眼睛,通透地看到你心底。
你覺得,你的心思是能被他一覽無遺的,卻不感覺被冒犯、被入侵私人領域。
你看他認真傾聽時的神态,神情那般溫潤,好像滿心滿眼都是你,好像他沒有别的要留心的事情,他隻在乎你,隻關注你。
借着吹起的氤氲水霧,白瑕認真看了好幾遍落川的面容,卻在心底一遍又一遍刻畫着他原本的模樣。
佛家說,相由心生。
什麼叫相由心生?
有人生來帶着一副薄幸心腸,卻長着一張斐然如玉的臉。
這叫人找誰說理去?
他隻能捉着本人不放啊。
“鎖雲閣力求變化、控制,就如它的名字一樣,流雲大陸的雲,是衆生命運,鎖雲的雲,則是要抓住命運,禁锢命運,讓其遵從自己的想法發展。
“但是,這些改變往往都未必能比原先更好。
“對他們來說,我就是一名過客。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來到他們身邊,辦完事就走。每次要離開一個人物對象的時候,我總是想,如果他未曾找上鎖雲閣,又或者閣主并未答應他的請求,就這樣一條路走下去,又是怎樣的光景。
“我不相信命運,說白了也不太信逆天改命。倒不是說我會贊同所有安排都是最好的,而是他人強行改變總歸要支付不少代價……我一直覺得,苦苦哀求他人幫我什麼,始終不如自己努力走下去。
“所以,我不愛幹涉他人。”
白瑕安靜了片刻,慢慢喝着茶:“我明白了。”
茶水變得十分難以下咽。
明明隻是白開水而已。
明明他從來不挑的。
這般苦澀,是因為和草藥的味道混在一起了嗎?
又或者灌了冬日的北風,混進了塵埃?
他說不出話,苦極了。
很陌生的難過之中,莫名就摻了一股患得患失的意味,說不清道不明。
隻覺得這人好狠的心。
“但……你是不同的。”青斂又道。
他緩緩擡起頭,終究握住來不及逃離的手,連同杯口一起,鄭重道,“你與他人,是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