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頓飯吃得驚心動魄,一個覺得自己承受了太多,另一個覺得自己的荷包承受了太多。
江上清摸着荷包淚流滿面,向陳先生跟玉無瑕揮揮手,并且再也不想見到後面這個家夥了。
白瑕問了一句:“你們聊了什麼聊這麼久,剛剛是開結界了吧?”
“嗯,有點麻煩。”亦绯天道。
他不願意說,白瑕就也不問,隻道:“以後這種小事讓我來。”
“那我做什麼?大事嗎?”亦绯天笑了一半,又表情凝重起來。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如果你不想做,那就什麼都不用做。”白瑕定定看着他,“你隻要開心就好了。”
亦绯天有些感動:“你小子……”
還是知道關心師父的?沒白疼你哈。
白瑕道:“你每次淨給我跟師兄惹麻煩,還是别動的好。”
亦绯天:“……”
師,慈,徒,孝。
青斂往約定的地方走來,遠遠看見兩人,剛調整好笑容準備迎上去,就聽對面隐隐約約吵起了架。
“你像話嗎?一點都不尊重長者!”
“蛤?你也算長者?你看你全身從上到下哪裡有為人師長的樣子?”
“那我也是長者!你該恭敬一點對我!你這種叫什麼?你這種叫以下犯上!”
“你能不能成熟一點穩重一點?我去給那邊的小朋友買個糖葫蘆人家都比你乖!”
“那是聽話,不是穩重!”
青斂捂了捂眼睛,有點想轉身就走。
當然,他也就是想想,腳步下意識加快走去,無奈又輕車熟路地把兩人一人一邊分開。
“好啦别吵了,你們想吃點什麼?我去給你們買。”
亦绯天見大徒弟來了,立馬告狀:“親親徒兒,你管管你師弟,一天到晚沒大沒小的,一點都不知道尊敬我一下。”
青斂視線轉到白瑕臉上。
白瑕面無表情對上他的視線:“你也知道他有多厚臉皮,我不說他他根本不知道自己什麼渾樣。”
青斂歎了口氣。
先跟亦绯天說,我說說他。然後把白瑕拉到一邊,慢慢哄道着。
“咱們師父呢,一直就這樣,你又不是第一次認識他,天上那群人都管不到他,更何況我跟你呢,對不對?師父畢竟是師父嘛,在外面要給他一點面子,人好歹也是一峰之主,堂堂長老的地位。”
白瑕低頭沉默着,想了好一會,才說:“我知道了,我隻是從流雲大陸下來之後有些着急,心态也不穩定,其實師父做得沒錯。”
“我知道的,你想對師父好,給師父正名,因為你想他好,所以他這樣才讓你覺得恨鐵不成鋼,對不對?”
白瑕點點頭。
青斂道:“我也是一樣的。我們幾個人中,沒有人不想師父好。不過,師父可能就是操心命吧。你看他每次都說不想管不想幹活,可是又有哪一次是真撂下不管了?他就是比誰都心軟。”
“嗯。”白瑕悶悶應了一聲。
“好啦,這茬翻過去了,以後少惹他生氣。”
“我知道了,以後不會了。”
青斂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心境不穩可能是修煉上出了問題,如果你覺得自己搞不定,可以晚上悄悄來找我。”
說完,青斂又轉回去,笑着問亦绯天:“我們最最尊敬,舉世無敵第一好的親親師父,不生氣了好不啦?”
亦绯天撇過臉,小聲嘟囔:“本來就沒有生氣……我和小白拌嘴,是我們自己的處理方式,不用你每次出來扮老好人。”
“是是是,我多管閑事了。所以親親師父想吃點什麼呢?”
亦绯天說:“不用了,我現在的狀态基本上不能吃東西。”
青斂眼神一淩,握住他的手腕,這才看出亦绯天周身的氣脈是在逆流的。
“怎麼回事?”青斂語氣冷下很多。
亦绯天貼在他耳側講了兩句話,青斂幾度神色變化,瞥了眼乖乖在附近小攤轉悠的白瑕,也悄悄問了句:“你沒有告訴他?”
亦绯天點點頭,随後問起他那邊的情況。
青斂心情很微妙,但還是暫時壓下心頭:“我聽見了一些風言風語,不知道準不準确,保險起見,我覺得你還是應該去找閣主。”
亦绯天神色複雜地看着他:“如果是世家準備造反的事情,那就不必去說了,我已經知道了。”
青斂:???
青斂:“段城雪跟你說的?”
亦绯天瞥了他一眼,感覺青斂對段城雪的态度改變了很多,剛剛那一句明顯是不信段城雪會做這種事的樣子。
“不是。你好像對段城雪很有好感?”
青斂語氣幽幽的:“倒不如說,現在整個東國核心政權人物,段城雪是為數不多真心為東國百姓着想的了。”
懂了,全靠同僚襯托。
亦绯天張了張嘴,發現自己竟無言以對。
然後唯一一個都快要死了,他真感覺東國要完。
千言萬語最後彙成一句話:“你想吃什麼,為師給你買。”
“不用了。”青斂忽然笑意吟吟看着他,“如今,師父身上還有錢麼?”
不等亦绯天開口糊弄,青斂便繼續說下去:“段城雪的感謝金隻象征地收了幾塊,後面都私底下退還給了他,你自己手裡本來就沒有多少錢,後來又在撈沈東臨的時候扔給了他,師父啊,你當真以為,我和小白都不知道嗎?”
青斂個頭已經比他高了,平時不覺得有什麼,猛然站在一起很有壓迫感,亦绯天抿着唇,謹慎地往後退了兩步。
盡管他不會用氣場強壓對方,但也深知,對于青斂這孩子,即使被戳中了心思,也絕對絕對不能露怯。不然或許有無法控制的後果。
是以在青斂的視線裡,亦绯天隻是闆着臉跟自己拉開了一些距離,或許有些氣惱,但絕對不會存在害怕的情緒。
他不由輕笑兩聲,心想,罷了。師父這麼可愛,就随他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