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揚娜拉請人來拜訪的時候,青斂正在悠哉悠哉地喂鳥。
華加爾特将人帶過來,兩人絲毫沒有讓人進來的意思,便一直候在門外呆着。
青斂托着個小碟,小碟放着幾顆藍色的東西,看起來是一種果子。
“戰争時候,這些野果反而正值豐收,看起來就像此起彼伏,「人間」和「自然」總要赢一樣。”
白瑕嘶了一聲,“你是非得把吃喝拉撒的問題都想得這麼高深嗎?”
“如果我把事情都想得跟一般人一樣簡單,又怎麼做得到他們不願去做的事情。”
那人站在門口,惴惴不安地看了華加爾特一眼,面容頗為窘迫。
這話聽着像閑聊,又總覺得話裡有另一個意思,他聽也不是,不聽也不是。
青斂這時候回頭看了一眼,才看到兩人似的,視線輕輕往那人身上一掃,點點頭:“進來。”
那人忐忑地進了門。
“是邊境巡邏的?”白瑕坐起了身,他也在吃那果子。
那人吓得跪了下來,“回,回大人,那些事情确确實實,不是小人亂傳謠言,小人是被冤枉的!”
白瑕捧着果子目瞪口呆:“喂,我還什麼都沒說呢。”
青斂把碟子放下去,喂鳥的時候他手上濺了些紫紅色的汁液,華加爾特很有眼色地送上絹綢。
青斂接過來,擦了擦手。
“知道這鳥是什麼鳥麼?”青斂開口問道。
巡邏的大着膽子打量了一眼,這鳥通體灰羽,翅羽末端帶着墨色。
“小人鬥膽,這隻似乎是戰争中用于傳信的鳥兒。”
“胡說。兩國交戰,分明用的是訓練有素的白鴿,這鳥又容易被發現,又尊貴挑剔難以養活,軍中哪來的錢養這麼批玩意兒。”
被他這麼一說,巡邏的更是深深低下了頭。
“知道這果子是從何而來麼?”
巡邏的一身冷汗,頭重重磕到地上。
“你說不出,我可以替你說。這種藍色漿果是北面山林中天然結成的果子,十分稀有。我手裡的這一批,是由女王大人下贈領主,領主轉贈予我的。”
他每說一句,巡邏的就抖得更厲害一分。說完,巡邏的都抖成篩子了。
“你别緊張啊。”青斂微笑着把他扶起來,“你可曾吃過這果子?”
巡邏的拼命搖頭:“小人卑微,怎麼有資格品嘗貢果……”
“那你猜猜,這果子是什麼味道?”
巡邏的見白瑕面不改色地吃了半天,便猜道:“是甜的?”
青斂笑眯眯地拈起一顆,“張嘴。”
“這,我不能吃啊!”
“你說了不算。”青斂淺淡地說,随意擦擦手,“什麼味道?”
“呃……非常的酸。”巡邏的緊閉雙眼,痛苦地說。
“是啊,這麼難吃的果子,竟然是貢品,對不能吃酸的人來說簡直就是災難。不過倒是還有一種可能,你說,西北這些高層是不是都很喜歡吃醋啊?”
巡邏的後背都要被冷汗濕透了。這話哪裡是他敢說的?他隻能拼命磕頭告罪。
“你别玩太過了。”白瑕走過來,一邊吃一邊說,他對青斂說的「這麼難吃的果子」明顯不贊同。
酸黨很不開心。
“好吧,既然你這麼說了,那這個人就交給你了。”
白瑕愣在原地:“诶,不是?”
“查這件事的任務交給你了。”青斂鼓勵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片刻後,華加爾特跟着青斂從後門走進後院。他腦子裡一片霧水,忍不住問道:
“您讓他去做這種事情,會不會太為難他了一些?”
“你可不要看不起他。雖然從到這以來,我一直讓他做雜事,但這不是說,他隻能做雜事。”
華加爾特心有所動,轉頭望去。
白瑕似乎與石橋都站在那裡,不知道在說什麼,巡邏的垂着腦袋站在一旁,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
片刻後,石橋瞪大眼睛,而白瑕大笑着捶了他一下。
蔺與公子的神情既像懷念,又像怅惘:“小白擅長打架,但你可能不知道,我剛開始遇見他時他是什麼樣子。那時他比旁邊那個巡邏的好不到哪去,膽子很小人很慫,傻傻的,什麼人都能把他騙到。不過……現在的我必須承認,他是個很聰明的人。”
華加爾特咽了咽口水,跟着青斂走出院子。
“聰明人做事,不用教。”
“明白了。可我們現在去做什麼呢?”
“你随我去捕幾隻兔子。”青斂說,“我有朋友要來。”
白瑕等不及吃晚飯,召集好人手當即就向邊境出發,克達也被青斂指派了去,自己身邊僅帶了一個華加爾特。
淩清寒來的時候,青斂正把一隻兔子烤得外酥裡嫩。淩清寒嗅了嗅香氣,高興地往旁邊坐下。
“香氣四溢啊。這麼久不見,你的手藝還是跟以前一樣好。”
青斂笑着将烤好的兔子遞給淩清寒,跟華加爾特道:“你拿兩隻兔子回家,今夜不必值守了。”
華加爾特謝了。
庭院裡隻剩下二人。
淩清寒一手拿叉,一手慢條斯理地撕下肉條:“真稀奇,我還以為這次會是你去調查。”
“他去還是我去,并無區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