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心有愧意,自那天之後,落祈年已慣了江離憂三日了。
少年躺在落祈年腿上,手中捏着一塊糕點。
盛陽之下,二人方才練完劍。
“阿年阿年,我乖不乖?”
“……你曬夠太陽了沒有?”
“沒有呢,沒有呢。阿年,我劍舞的好不好?”
“……”
“阿年——”
又買乖。
“走吧,換身衣裳,帶你去清雲堂。”
“去做什麼?”
“新開的茶樓,去吃花糕。”
清雲堂中較為吵鬧,他們來的也确實不是時候,此時茶樓中人正多。
落祈年要了一雅間,門一關,嘈雜的聲音便都被擋在門外了,清淨些。
“阿年,你要吃些什麼?”
“随你,喜歡吃什麼便點什麼。”
“好……”話音還未落下,他們所處的雅間的門便被敲響了。
落祈年垂睫抿了口茶,“進。”
來者是名男子,一襲黑衣,白皙的脖頸上纏着薄紗,面色有些蒼白,一雙桃花眸中隐隐透出疲憊。
正是落承塵。
落祈年的臉色霎時變得有些難看,江離憂則是沒瞧出什麼,歡歡喜喜上前,喚道:“落哥哥!”
落承塵擡頭撫上他的發頂,聲音柔和:“辛苦了,離憂。”
“啊?我不辛苦呀!”
落祈年知道他是得知了江離憂和顧臨雪的事,她并不意外,隻是看起來依舊有些許怒意。
見阿妹步步朝自己走來,落承塵默然不語,桃花眸中隐有慌亂。
落祈年在他身前站定,擡手扯下他頸間的薄紗。
速度之快,他來不及反應。慌亂之中去遮,卻是一點用都沒有,身邊兩人早已看了清楚。
落祈年臉色一沉。
隻見那纖白脖頸上赫然印着青紫色的指痕。
江離憂雙目瞪大,而落祈年眼中已然盛滿了愠怒。
“誰做的?”
“阿妹……”
“盛朝?”
“祈年,你聽哥哥說……”他失了措,想要解釋,可怒意正盛的少女根本聽不進耳裡。
“顧臨雪?還是墨驕?”
“祈年!怎敢直呼……”他歎了一聲,“你冷靜些。”
落祈年冷笑:“哥哥,你知道我會怎麼做。”
落承塵神色一凜,“不許胡來。”
轉而他又無奈地不住歎息,“我知道你是心疼兄長,這次是意外,之後不會了。”
他擡手想去摸摸小妹的頭,卻被少女無情躲開了。
“再有下次……”
“為兄知道,不會再有下次。”
他收回手,将一封信交到落祈年手中。不再多說,他轉身欲走,少女輕輕抱住他,低聲說道:“不管是誰,我會殺了他。”聲音低柔,又帶着獨屬于少年人的天真與俏皮,宛如惡魔低語,偏偏讓落承塵心中安定。
“……知道了。”他終是如願揉了少女的發頂。
落承塵出了雅間後,靠在門一側的男子緩緩直起身。落承塵死死攥着手中那段薄紗,不言語,無動作。
“怎麼露出來了?要是叫陛下看見了,定要發怒呢。”男子一寸寸扯出他手中的薄紗,替他覆住脖上的痕迹。
落承塵忍着他狎昵的碰觸,“我的侍女呢?”
“昏死了,不知道丢哪去了。”男子聳聳肩,竟是毫不在意,全然不像仆子對待主人應有的态度。
“你究竟要做什麼?”
男子輕浮地笑着:“哎呀呀,陛下令奴跟着您,奴不得不從呀。”
他眉眼深邃,發色淺棕,瞳色碧藍。
不是中原人。
他屬邊疆。
男子做出“請”的動作,“再不回宮,陛下可是要發怒了。”
“……”落承塵不肯動。
“娘娘不肯動,是想要奴動手嗎?”他笑吟吟地看着落承塵,不出半秒便伸手扯住了落承塵的長發。他扯着人走了兩步,複又停。
落承塵不喊疼,隻死死咬着下唇。頭皮的緊繃感消失後,他緩慢蹲下身,抱住頭揉了揉。
好疼。
“哎呦,問王爺安。”男子浮誇又做作,“王爺的傷可好了?陛下可擔心呢。”
“滾開。”
“哦?好吧好吧。”
落承塵被人抱起,一股熟悉的香氣入鼻,他不自覺将臉往那寬闊的胸膛裡埋了埋。
男人令人厭惡的聲音漸遠:“記得早些将人送回宮裡啊王爺!”
耳邊傳來一聲帶着愧意的歎息:“對不起,讓你受苦了。”
那人似痛苦極了,又道:“我的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