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視線環顧一周,最後落到了這屋中的最為珍貴的所在。
那人乖巧地行禮,一舉一動都恪守奴婢的本分,姿态謙卑恭敬,明明這正是他一開始想要的,現在看到了卻隻覺得心中煩躁。
“屋子裡若是有什麼短缺,都可和徐媽媽講,讓她給你添置一二,這屋子未免太空了。”
“算了,給你換個院子吧,這屋子太小,院子裡的景緻也不好。”
霍起一邊說着,一邊向前走了一小步,便吓得那人後退了兩步。
藍翎停下腳步穩住身形,恭敬地行禮:“奴婢們都是住這院子裡的,屋裡的一應器具都是府裡統一添置的。”
她停頓了一下,又低聲補充道:“大家都是一樣的,這樣就很好。”
“你知道的,你不一樣。”他說着,長腿一邁,隻一步便來到她跟前,拉着她的手,盯着她的臉認真道,這會,他的态度不容她有任何躲避。
藍翎猶如觸碰到滾燙的壁爐一般,迅速甩開了她手,拉開了兩人的距離。
她苦笑道:“确實不一樣,大人忘記我是如何進府的嗎?”
霍起面色一沉:“你是在怨我?怨我當初不分青紅皂白,對你動刑?”
她搖了搖頭。
“還是說,你心裡還念着那個白禹?”
見她沒有反駁,霍起嗤笑一聲:“他有什麼好的,他不過階下囚一個,他能給你的,我都能給你。”
他伸手擡起她白嫩小巧的下巴,神色迷離地聞着她身上的香氣,總覺得她原本純粹的檀香,此刻沾染了些自己身上的氣味,更讓他着迷。
他低聲附耳道:“我們都把以前的忘了如何?我不在計較你和白禹那些過往,你也不要再怨我從前傷過你,可好?”
藍翎閉了閉眼,失望和絕望在心中蔓延開來,漸漸腐朽侵蝕一切,直到她的心中一片荒蕪。
那個書信裡的赤誠少年,終歸隻存在她自己幻想中。
藍翎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大人,白禹強就強在,他是個君子,不會強人所難,他克己守禮,不像大人這般無恥,大人可明白。”
霍起臉上的迷離神色一寸寸消失,直到什麼表情也無,一片冰冷。
他的手緩緩攀爬上她的脖子:“那有如何,我霍起,是奸臣又如何,世人如何評判我,我并不在乎,任由他白禹是個君子又如何,現在我想捏死他,就如同捏死一隻蝼蟻般簡單。”
她攀上他虛虛籠罩在自己脖子上的手,緩緩使勁:“我也不過是大人五指山間的蝼蟻罷了,大人不若先捏死我吧。”
兩人眼神對視着,一個眼角微紅,滿是倔強與不屈,一個陰郁冰冷。
霍起胸膛劇烈地起伏着,極力壓抑着心中漸漸升起的怒意,手背的青筋暴起,最後,終是下不了手,将人恨恨甩開。
開着她被自己的力道帶倒,跌靠在書案上,卻還是要倔強地扶着桌案慢慢站直身子。
霍起咬牙笑道:“我們拭目以待,看你這樣倔強着,是能拗得過我,還是能救得哪個。”
“看看我們倆,誰最後能得償所願。”
說罷,踹翻一旁的凳子,擡腿便離開了這廂。
路過院門時,徐媽媽正領着醫女進來,見霍起怒氣沖沖地走來,連忙跪下行禮。
霍起來到兩人跟前,回頭看了眼還呆站在窗前那人,大聲怒斥道:“還叫什麼大夫,人家可不稀罕,有什麼病痛,都讓她自己受着,該!”
徐媽媽呆若木雞般看着霍起罵完離開,又看着屋裡那人好似無事發生一般,面色平靜地坐在窗前。
她和戰戰兢兢的醫女對視一眼,兩人皆有些茫然。
好端端的,這又是怎麼了,三天兩頭的鬧得雞犬不甯的。
可偏偏每次大人氣急敗壞怒火中燒,再反觀那人卻泰然自若,絲毫沒有點火的自覺,徐媽媽看她還平靜地用着晚膳,不禁開口勸道。
“姑娘你既做了大人的房裡人,就應當好生哄哄大人,哄得大人開心了,給你一兩個子嗣傍身,你這未來才有着落不是,不若将來主母進了府,哪還有你的好日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