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下人們紛紛退下後,他伸手欲拿下她頭頂的一片柳葉,藍翎卻下意識一躲。
霍起擡着的手動作一頓,兩人方才的旖旎氛圍瞬間一掃而空,縱使想避而不見,想逃想躲,心裡那根刺卻總要時不時地發作一下,提醒你它的存在。
他不悅地抓住她的胳膊,輕聲呵斥道:“躲什麼躲。”
随手将她頭頂的落葉取下,他的手随之漸漸下移,直至慢慢握緊她微涼的柔荑。
“過幾日是七夕,街上有燈會,很是繁華熱鬧,我那日休沐,可要我帶你去逛逛?”
七夕,從前她也曾幻想過,和他一同賞燈遊玩,一起放河燈,她會寫下自己最羞于啟齒的話,也想象他會寫些什麼,他們會在無人的街角處,在燈下定情,交換信物,相擁,甚至相吻......
從前同藍翎約好的七夕燈會,如今也能同陳娉娉相約同遊......
“七夕節會一同上街遊玩的男女,往往情意相笃,恩愛無疑,大人同我,并不在此列。”
她緩緩抽回自己的手,福身告退:“街上人多,我不喜熱鬧就不去了,願大人能找到心意相通之人,一同遊玩。”
當夜,霍起果然沒有再來,藍翎算是難得睡了一個好覺。
隻是沒幾日,便見芮紅一臉哀怨地看着自己,藍翎磕着瓜子,翻着話本子,好笑地問她:“這是怎麼了?”
“姐姐,大人已經多日沒來我們院子了,姐姐都不着急嗎?還有閑情逸緻看這些閑書?”
她随口回道:“那不然,你去将大人請來?”
“姐姐。”芮紅無奈的地喊着,又和她細細分析,“我聽大人身旁的賈孝說的,左相家這幾日經常往府上送東西,大人還時不時去拜訪左相,興許這左相家的千金,就是未來的主母。”
“如今朝裡就左相和我們大人最不對付,若是兩家結親,以後大人朝堂上便少了許多阻礙,還有左相這樣的老丈人,自是平步青雲,更何況,聽說那上官小姐也是花容月貌好看得緊,隻是不知性子如何,是不是個能容人的。”
“上官小姐确實貌美,性子也好。”藍翎點點頭,很是認同地點評道。
芮紅疑惑地看着她:“姑娘,你怎麼知道?說的好像你認識人家似的。”
“我确實認識,不僅我認識,你也認識。”藍翎斜睨她一眼,壞笑道,“你還見過呢,就是我們在慶雲樓見到的那位姑娘。”
芮紅想起來,吓得捂住了嘴,然後又看了看藍翎,眼睛裡流露出幾分憐憫之意,也不再說些什麼,隻是歎氣。
上官小姐作為左相千金,家世自是不必說的,容貌也是一等一的貌美,那日看來,性情也是溫厚大方,最重要的,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她對大人有意,大人豈會拒絕這樣樣樣俱全的貴女,怕是以後眼裡隻有她,一般的女子也未必能瞧得上了。
藍翎反倒笑着安慰她:“上官小姐與我有雲泥之别,豈是我能比的,她和大人才是門當戶對天作之合,至于我嘛......”
她說着,眼底帶出點點哀傷:“我不過是個過客罷了。”
芮紅握着她的手,寬慰道:“咱也不指望能做大人的正頭娘子,隻是姑娘,你若是再這樣和大人生分下去,等以後上官小姐進府了,這府裡可真就沒你的位置了。”
不動聲色地掙脫開她的手,藍翎笑了笑,沒有再繼續,隻是轉移話題道:“今日七夕,晚上街上有燈會,我們一起去看看吧。”
能出去玩,芮紅自然沒有說不的,新高彩烈地給她準備出門的行頭。
七夕的街上,燈火通明,煙花聲不斷,四處張燈結彩,排排燈籠高高挂起,下面挂着謎面,地下聚滿了猜燈謎的人群。
藍翎也拉着芮紅湊熱鬧,一同聚在燈籠下猜燈謎,市井人家出的燈謎,不講究咬文嚼字,更多的是圖個趣味,兩人正對着一張謎面頭疼着,藍翎想了一下,見芮紅還皺着眉思索着沒有猜出來,便沒有揭開謎底。
不料,後頭卻有人看中了同樣的花燈,一個清麗的女聲婉婉念着:“老太太打哈欠,打一成語。”
藍翎聽這聲音有些耳熟,微微側目,便見一錦衣華服的女子,正用青蔥秀指捏着謎面,遠山眉微微蹙起,似乎在思索着。
而在她身旁,一男子一襲墨色長袍,幾乎與夜色融為一體,若不是他修長高挑的身形,在人群中鶴立雞群,又為身旁的女子舉着花燈,好叫她看清這花燈下邊挂着的謎面。
女子容貌溫婉秀麗,華服加身,男子身長玉立,平日裡陰鸷的面龐在花燈暖黃的燈下,竟顯得十分柔和可親,眼眸溫柔地看着身旁的女子,當真是一對璧人。
這兩人正是上官芙和霍起。
藍翎隻看一眼,便吓得連忙回了頭,她悄悄地拉着芮紅離開了人群,好在芮紅沉迷于猜謎,苦苦思索着,乖乖随便她拉走了。
她沒敢回頭,是以沒看見那高挑的男人回頭看了眼她的方向,原本在花燈下柔和的眼眸,漸漸染上一層陰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