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師兄是正人君子,豈會妄言欺騙!”
常甯頭也不回,隻冷笑了一聲:“堂堂侯爺,怎麼偏愛偷聽呢?”
江叙走近了幾步,泰然道:“我不過例行巡視,二位說話也未避人。既然聽見議論,我自然要出聲。”
常甯轉過身去,道:“我便議論了又如何?”
“……當初是雲外閣求了真人,拜入門下,從此受太羽宮庇護。曉月方諸之事,是我奉了皇命,與太羽宮無幹。如今真人派了蕭師兄來,情禮臉面都給足了。你的婚事,太羽宮也會盡力說和。”江叙據理力争道,“就算你不念舊恩,也不當诋毀。”
常甯目露愠怒,語氣冷硬了起來:“婚姻大事不可兒戲。豈是想毀就毀、想和就和的?雲外閣受過太羽宮的恩,就該忍下這般羞辱?”
聽她這話,程柯才知她一直為婚禮的事耿耿于懷,全不似曾說過的那般雲淡風輕。
江叙雖理虧,但還驕傲,理直氣壯道:“對太羽宮,你是門徒。對天家,你是臣民。不論是一件器物,還是一場婚禮,都該從師命、奉皇旨,怎能算羞辱?”
常甯沉默片刻,笑歎道:“果真如娘娘所言,這世上是誰威風大誰說了算。不論是太羽宮還是皇帝,也都是欺軟怕硬。你壓我一頭又如何?待見了娘娘,不也隻能俯首?”
江叙豈能容她置喙師門和天子,當即嗆道:“我還是頭一回聽人把‘狐假虎威’說得這般理直氣壯的。”
常甯不再同他争辯,撚出一枚金丹在手。
江叙見狀,退了一步,同樣取了金丹,擺開架勢,譏道:“班門弄斧!”
眼看兩人就要動手,程柯上前,一手攔住了常甯,一手擒住了江叙的手腕,道:“行了。都少說兩句。”
常甯正在氣頭上,奮力想要繞過程柯的阻攔:“這小子欺人太甚!”
江叙動了動手腕,發現掙脫不得,也氣得不輕:“是她先出口傷人!”
程柯很是後悔,早知道就不跟常甯搭話,也免了這一場折騰。他穩着二人,正琢磨自己還能怎麼勸,卻見兩道身影飛掠而來。
墨知遙提着一籃子鮮果,本是滿心歡愉。但看到程柯三人的姿勢,她的歡愉裡立時染上了茫然。
常甯見了她,憤怒的氣勢陡然消下,換了一臉的無辜和委屈,哀聲喚道:“娘娘!”
墨知遙走過去,問程柯道:“這是怎麼了?”
程柯無奈得很:“她……”
他剛說出一個字,常甯便搶過了話:“都是我不好,沖撞了侯爺。可侯爺就算瞧不起我們雲外閣,多少也看着娘娘的情面。怎好公然動手……”
墨知遙聽罷,望向了江叙。
江叙何曾遇過常甯這等故作柔弱又煽風點火的人,竟是連反駁的話都說不出來。
程柯早已見怪不怪,不免對江叙生出一絲同情,解釋了一句:“……也沒真動起手來。”
常甯大不樂意,正要再演時,跟在墨知遙身後的蕭冶走了上來,擡手便是一揖:
“常小姐受委屈了,在下替師弟給小姐賠個不是。”
江叙一聽,心裡又氣又愧:“師兄,不是的……”
蕭冶沖他笑了笑,又轉向墨知遙道:“江師弟年輕,難免沖動了些。若是有什麼得罪的地方,墨姑娘别同他計較,隻問着在下就是。”
“好。”墨知遙才不想管這些雜事,順水推舟就應了蕭冶的話,又轉頭對常甯道,“有什麼要求盡管提就是。”她不再多說什麼,拉起了程柯,笑道,“我們走。”
程柯有些猶豫,但終究不好違抗,任她拉着回了船艙。
常甯目送二人離開,眼神微微有些落寞。但很快,她堆了滿臉的笑,又轉向蕭冶和江叙,道:“一場誤會。我也不打擾了。”随即,她收起桌椅藥材,也同樣回了船艙。
江叙有些焦躁,心想為自己解釋:“師兄……”
蕭冶卻依舊沒有給他開口的機會,隻溫和笑道:“沒事就好。你也累了,快去休息吧。”
江叙怔了怔,片刻沉默後,他還是低了頭,輕輕答應了一聲: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