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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是清理門戶。”
弗涯藥廬内,卓志赫談起霍耘,眉眼間滿是肅然正氣,更隐隐約約透露出幾分憤慨。
“孚萌秘道,悖逆自然,不知殘害了多少生靈。此等邪修,竟是我弗涯藥廬的弟子,實乃宗門之恥。叛出師門後,她又與塵燼宗沆瀣一氣,無惡不作。弗涯藥廬自感愧對蒼生百姓,多年來一直追殺叛徒,終是借着正道仙門圍剿塵燼宗的大勢,将這叛徒清除。”卓志赫說完,長長歎了一聲,又瞥了一眼程柯手裡的手記,語重心長道,“沒想到這叛徒還留下了手記……這上頭記載的邪術,若落入惡人之手,不知會惹出多大的禍患。懇請公子告知是從何處得到的手記,在下也好派人搜尋處置,斬斷禍根。”
程柯聽罷,并未回答。卓志赫說得在情在理,他本沒有理由拒絕。可他卻隐約覺得哪裡不對勁,沒來由地有些猶豫。
眼看程柯似有疑慮,卓志赫轉而笑道:“當然,此事也不急于一時。公子是來治病的,不該為此耽誤了。來,請随在下入内院吧。”
程柯收了心緒,點了點頭。
見程柯動身,常甯和江叙一行剛要跟上,卻被幾名藥廬弟子攔下。
“鄙派規矩,内院為診療之地,唯有病患可入。客人還請在外院歇息。”藥廬弟子的聲音恭敬,如此說道。
江叙自是信任弗涯藥廬的,聞言便止了步。常甯卻上前去,道:“晚輩略懂些醫術,能否随行看護?”
“入了内院,不僅有家師親自診視,更有侍者看護,姑娘不必操心。”卓志赫噙着笑,眼神卻稍顯冷淡。
話既這麼說,常甯也不好多堅持了。她想了想,從懷裡取出一個瓷瓶遞給程柯:“這些月露你先用着。”
不等程柯應答,卓志赫便伸手攔下:“進了内院,病患不可自己用藥。”
“……”常甯并未争辯,隻悻悻收起瓷瓶,對卓志赫道,“是我輕狂了。先生莫要介意。”
說完,她低頭退開,卻被程柯拉住了。
“我這人最煩規矩。既然内院規矩多,就不叨擾了。”程柯說完,拉着常甯就準備離開。
如此反應,令卓志赫很是驚訝,竟是怔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出聲勸阻:“公子的傷勢若不及時治療,隻怕……”
“我的傷我自己清楚,弗涯藥廬也未必就能治。”程柯一臉不屑,又看了江叙一眼,“太羽宮的好意我心領了。來日是生是死,都與太羽宮無尤。”
此話一出,不僅是卓志赫,連常甯和江叙都慌了,趕忙勸他。
程柯有些無奈。他說的是真心話,也是打一開始就看不慣藥廬的行事态度。更何況藥廬還與霍耘頗有淵源,他直覺不想與他們有太多牽扯。至于墨知遙的吩咐,隻是引開太羽宮的注意,那即便不在藥廬内,随便找個地方耽擱就行了。所以,他并非賭氣或是擺架子,就是實打實地想離開。
江叙為了師命,勸他留下不奇怪,但常甯怎麼也跟着勸?
他皺眉看着常甯:“人都這麼對你了,還不走?”
常甯很是矛盾。雲外閣小門小派,往日也沒少被呼來喝去,這點氣她還受得起。這并非重點。隻是她向來謹慎,弗涯藥廬的古怪她也有察覺,換做平常,内院裡情況不明,是斷斷不能讓程柯一個人去的。但現在,曉月方諸丢失,若一時意氣得罪了弗涯藥廬,隻怕程柯的傷勢難以控制,到時有什麼閃失,她如何向墨知遙交代,又如何對得起一直以來的關照保護?如此,隻能先抛開疑慮,以治病為重。
她正糾結如何相勸,卓志赫卻先換了态度,陪着笑道:“公子不要動氣。内院中的病患皆為重症,非尋常可比。鄙派定下規矩,一來是為病患不受打擾,二是為免客人過了病氣。還請諸位體諒。如今公子既然不願與夥伴分開,在下也有個折中的法子。内院與外院之間有個中庭,還有幾間亭閣,在下派人收拾出來,就請侯爺和這位姑娘住下。每日診療之後,公子可在中庭随意走動,彼此見面也方便。如何?”
“這法子不錯。”常甯立馬附和。
程柯眉頭皺得愈發緊了,看着常甯的眼神已然不悅。
常甯隻當沒看見,又問卓志赫道:“娘娘應當能進内院罷?”
卓志赫顯然很是為難,連笑容裡都添了尴尬。他看了眼“墨知遙”,一番權衡後,終是妥協:“這當然。墨骨娘娘已非凡人,不打緊。”
“那就這麼定了。”常甯接下話,又悄悄将盛着月露的瓷瓶塞進程柯手裡,道,“一切小心。”
程柯氣惱地歎了口氣,壓低了聲音,道:“你我之間,到底該誰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