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隻有十歲的葉阮曦稚氣未脫,五官也沒有長開,微圓的小臉上卻像是貼了兩瓣粉嫩的桃花,漾着淺淡的紅暈。
季南浔意識到她是害羞了。
他剛剛隻想着提醒她擦擦嘴角的細屑,忘記了提醒的方式,畢竟眼前這個小家夥——
還是個女孩子。
“嗯……那個、我帶你去找你姐姐吧。”季南浔捋了下額間的碎發。細碎而蓬松的短發在暖光下泛着淺棕的色調,斂去了幾分疏冷。
葉阮曦眨巴眨巴眼睛,點了點頭,而後拉起葉子俞,乖乖地跟在他身後,往主桌的方向移步。
她遠遠地便看見了站在主桌中央的葉菁柔。
今晚的葉菁柔穿了一身碎金色的長款禮裙,魚尾式的下擺上綴着金色的亮鑽,拖曳在地上,兀出一道玲珑的曲線。
葉菁柔比她大了五歲,五官雖沒有定型,但也勾出了個大概的輪廓。
葉菁柔是标準的鵝蛋臉型,膚色白皙晶瑩,綴上那雙溫柔清淡的丹鳳眼,更顯其溫冷氣質。
季南浔看了看主桌上的葉菁柔,又側眸瞧了瞧身側的葉阮曦。
他回想起葉阮曦剛剛先是忽悠洗腦了弟弟,而後又在他母親面前賣萌谄媚,俨然是一副厚臉皮的乖張少女形象。
比起她姐姐葉菁柔的優雅端莊——
可謂是截然相反。
葉阮曦也注意到了季南浔的目光,刻意彎了彎眉眼,擠出一個甜笑:“你和我姐姐、很熟嗎?”
季南浔嗯了一聲,補充道:“還行,我們是同學。”
葉阮曦撇了撇嘴,忽然想起了什麼,往前走了幾步,湊到季南浔的身側,輕聲道:“你們是不是在談對象啊?”
季南浔琥珀色的眼眸瞬時瞪大了幾倍,這突如其來的“虎狼之詞”,驚得他一時怔愣。
下一秒,葉阮曦的話再次刷新了他的認知。
“我不會告狀的……我都懂的。”
葉阮曦的出現,實實在在地刷新了他對十歲女孩心智的認知——
這個年紀的小孩兒,腦子裡到底都裝了些什麼啊!!!
季南浔捂住了葉阮曦的嘴,不敢再她再說下去,而後他狐疑着問道:“我問你,你知道什麼是對象嗎?”
葉阮曦開不了口,隻能點點頭,又用手指了指嘴的位置,示意他把手放下來。
季南浔也意識到在大庭廣衆之下,捂嘴的行為很不妥,隻得松了手。
“我知道……就是男生和女生的一種關系。”葉阮曦一面大口吸着空氣,一面斷斷續續地答話。
季南浔舒了一口氣,半蹲下來,用手戳了戳葉阮曦紅潤的臉頰:“這個詞不能亂用的,知道嗎?”
葉阮曦乖巧地點了點頭。
真奇怪,她竟然不抵觸他——
葉阮曦不喜歡别人碰她的臉頰,但他的手指戳在她微熱的臉上冰冰涼涼的。
算了,就當是給她降溫了吧。
—
晚宴的位置是按照輩分排列的,輩分最小的便是他們幾個,輩分最大的是葉氏老太太。
同輩分的除了季氏的季南浔,還有沈氏的沈音然。沈音然和葉阮曦年紀相仿,但性格确是極其不對付的,小時候一見面就掐架。
因此長輩們特意安排季南浔坐在沈音然和葉阮曦的中間,隔開兩人。
葉濯青說是給女兒辦晚宴,實際上也想借這個機會與其他氏族談談生意上的事,自然不坐在他們這桌。
老太太最先舉起酒杯,雖說她年近六十,但在酒量上比之兒子葉濯青也不遑多讓:“菁柔啊,奶奶祝你生日快樂,永遠開心。”
葉菁柔舉起果汁,莞爾一笑:“謝謝奶奶。”
“菁柔,奶奶聽說你想學理科,理科好啊……以後就跟着你爸一起管理公司。”
葉氏的三個小輩裡,老太太最疼愛的就是葉菁柔,對葉菁柔的虧欠也是最多的。
當年,葉菁柔的母親陳婉在葉氏最困頓的時候嫁給了葉濯青,為此,陳婉甚至與父母鬧到了斷絕關系的地步。
後來葉氏的生意越做越大,但葉濯青與陳婉的感情卻越來越淡,最終以一紙協議書結束了這段初時美好,卻蘭因絮果的婚姻。
葉濯青與陳婉離婚的時候,葉菁柔不過四歲,而陳婉為了女兒能得到最好的生活品質,主動将撫養權交付給了葉濯青。
葉濯青沒過多久又迎娶了阮氏千金阮媛媛,先後生下了女兒葉阮曦,獨子葉子俞。
葉濯青和阮媛媛的婚姻被認為是商界最為經典的一場利益聯姻,更有不少人揣測葉濯青之所以與前妻離異,就是為了攀上阮氏的商業資源。
不論這段商界八卦孰真孰假,葉菁柔總是備受同情的那一個,再加之她天資聰穎,溫婉端莊,又受季老太太的喜愛,故被商界認為是葉氏集團最有力的繼承人之一。
葉阮曦年紀尚小,不懂大人世界裡那些繁雜的商業競争,但正因她旁觀者清,才能關注到别人不注意的細節。
似乎奶奶每次提起公司,葉菁柔都會不經意地蹙眉,看起來很不開心。
這一次,也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