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下井之後,很快就遇到了滑梯一般的結構,呈現出一個弧形,上托着他們往更深的地下滑落。
這麼光滑的滑梯,很明顯隻有去路而無法回頭。意識到這一點,小姑娘才有些害怕,隻是想到有雲今在,幹将應當不會使這種陰招,便把雲今抓得更緊一些。雲今索性閉上眼睛,任憑身子失重滑落,不聲不響。
滑梯越來越陡,到最後幾乎成了豎直,滑道直接呈螺旋形繞着洞壁沖下。就在小姑娘心中驚疑不定之時,眼前赫然出現了一個豁大的水池,來不及多想,隻聽“撲通”一聲,小姑娘和雲今一起掉進了水裡,緊接着,後面的太子衆人也都相繼而至,在光滑的滑道運送之下,一個不落地全都跟下餃子一般撲進來,濺起的水花使得水池看上去很是熱鬧。
因為是冬天,大家都穿了棉衣,一到水裡便迅速吸入了寒冰徹骨的冷,沉甸甸地下墜着。小姑娘和田信一行迅速解開棉衣,任其自由沉落水底。小姑娘隻身着貼身衣服,外覆一層薄衣,牙齒打着顫,抖抖索索地扶着雲今,伸手去解她的衣服。雲今反手推開。小姑娘抓着她抵在滑道上,狠狠地說:“你不要在這裡假清高了!你不要命,我可還指着拿你去活命呢!”
雲今睜開被水浸濕的雙眼,睫毛上流下了幾道水簾。她努力地盯着小姑娘看了一會兒,突然笑了:“小姑娘,你看上去兇巴巴的,其實卻不可能真的對我下手。”
“你胡說!信不信我……”小姑娘幾近惱羞成怒。
“你喜歡幹将吧。”雲今打斷了她的話。
“哪,哪有。”小姑娘手下一發顫,雲今後背順着滑道就向下滑落一截。“你身上太沉了。”小姑娘伸手繼續去解雲今的衣服。雲今歎了口氣:“你們放過我吧。我撐不下去了,我……現在快難受死了。”
“誰他媽的現在不是快難受死?就你們這些嬌生慣養的人會矯情!你看看我們每天行走在刀尖舔血之上的日子,什麼時候不是在努力地掙命!”小姑娘爆了句粗口。
雲今皺着眉,擡起手,拂起一段袖子。小姑娘注意到,那本該是白皙光潔的一段手臂,此時居然密布着大大小小的紅疙瘩。雲今道:“看見了嗎?我現在全身奇癢無比。我身上的衣服已經多日不曾更換,身上的污漬更是一層覆着一層,你隻聞聞我身上的味道便知。身上既髒,這些紅疙瘩便也尾随而至。起初隻是在臂彎、腿彎這些隐蔽之處,現在卻是遍布全身,從脖子、前胸、後背,直到腳底,既火辣辣地疼,又綿密密地癢。回想我這一生遭遇,更是讓我了無生趣。你們放過我吧,至于幹将,他有你就夠了。”
“你放開她!”這邊正說話間,幹将一聲怒喝,提着不知從誰手裡搶過來的一把大刀滑了下來,眼看着馬上要落在雲今身後,生怕碰到了她,于是淩空一個翻身,竟又“撲通”一聲跳進了水裡。
雲今歎息說:“幹将,你誤解了小姑娘的美意了,你本不必掉進水裡的。”
幹将沒有理會雲今的話,一手扶着滑道,一手拿着大刀架在小姑娘脖子上:“放了她。”
小姑娘咬着下唇,本不肯多做解釋,但是用來支撐雲今的那隻手越來越酸軟無力了。她轉眼看了看苦撐着才不沉落下去的幹将,用幾乎帶着哭腔的聲音說:“你們兩個,還不脫衣服等着沉下去嗎?!”
幹将又用威脅的目光看了看小姑娘,這才猛地收起大刀,割開自己身上的衣服。随着一片片棉絮的沉落,漸漸裸露出他黝黑的皮膚,粗壯的肌肉,還有在水中閃着寒光的一條腿——那是一條機械腿。
小姑娘鼻子一酸,忙手下用力,又把雲今推上了一點,咬着牙盯着她說:“你還不脫嗎!”
雲今閉上眼睛不肯就範。
小姑娘回頭看了看,見田信緊貼着對面的洞壁,被幾個護衛用胳膊架起在水面上,另有不會水的護衛在不遠處撲騰着。也不知道到底下來了多少人,是不是已經有人沉到了水底。小姑娘見田信盯着自己的後背看,臉上一紅,連忙轉了頭,想了想說:“太子殿下,幹将對這裡的形勢極為熟悉,如果他能夠保你們平安出去,是否算得上大功一件?”
田信被寒氣逼得顫抖不已,含糊地說:“算的吧。”
“如果幹将帶着你們剿滅了名劍門,不知是否更是大功一件?”
“是,是的吧。”
“有這兩件大功,不知可否使他脫罪?”小姑娘一隻手按緊了雲今,努力轉過身來,重新盯着田信。
“可以。”田信點了點頭:“我可以向父皇請下一道旨意,免去名劍門幹将的罪責,重歸民籍。”
小姑娘重新看向幹将,幹将的大刀本來準備再架向小姑娘脖子的,聽了這番對話之後頓了一頓,然後轉了個方向,指向水底某處,似乎推動了一下機關。緊接着,水面就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下落,不知向下流向何方。觸動機關之後,幹将雙手環住雲今,不由得她掙紮,幫她穩在水面上,小姑娘才得以松開酸痛的手,輕輕地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