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華樓上,太子田信和永王田澤正在頂樓的小閣樓裡暢飲笑談。樓下的鬧市裡,一個書生正帶着一個姑娘在那裡擺攤賣書,京城人家,書香門第居多,大都愛書,因此生意居然很是紅火。
“你看,那個書生真的要走了。”田澤沖着樓下的淩雲度撇撇嘴。
田信微笑着吃了一口菜說道:“滿朝大臣,總是和一個書生過不去,這種事也是聞所未聞。”
田澤突然斂容說道:“他可不是普通的書生,他是父皇親自提名的頭名狀元。若非七弟從中作梗,他可就是世間少有的三元及第之大才。”
田信不以為意:“縱然如此,他如今也不過是一個不得志的落魄書生罷了。”
田澤微微起身前屈,把嘴貼近田信面前,以一種極為鄭重的語氣沉沉說道:“倘若,當年七弟用來誣陷他的那些話都是真的呢?”
田信一驚,塵封已久的往事一一在眼前浮現。
“父皇,天下人都可為狀元,唯獨此人不可。”七王爺田淚卿立于朝堂之上,款款而談:“父皇可知,此人出自淩氏。淩氏一族乃先朝四世三公之舊臣,拜爵封侯為霸一方。我朝先祖攻城奪地未有不克,唯獨淩氏之地屢戰不下,正在勝負未分之時,淩氏族長以不忍百姓流血為由舉族出降,史載:百姓夾道,痛哭流涕,目眦盡裂,忍氣吞聲。淩氏一族之民心所向,一至于斯。”
“七弟,那都是前朝舊事,不值一提。現今淩氏一族早已卸甲歸田,七零八落不知所蹤了。”田信忍不住出聲。
“我們自然都希望看到淩氏一族淹沒于滄海桑田。”田淚卿看向田信昂首說道:“但如今,為何偏偏有人以三元之合重進朝堂,而這個人,又好巧不巧偏偏姓淩?”田淚卿轉身面向皇上:“父皇,孩兒聞聽此言,輾轉難眠,若是這淩氏一族并非七零八落,而是隐藏于山川各地蓄勢待發,又派出一人鑽營朝堂待機而動,到時候内外呼應,怕是我朝大禍不遠矣!”
“七弟,這事當是你大驚小怪了。”田信也忍不住站了出來:“既知此人連中三元,必是大才。難道我朝竟如此容不下才能之人,竟因其出身而斷其前程?難道有如此才不用,就不是我朝的損失?難道說隻為了那微乎其微的可能性,就如此這般颠倒是非,糊弄朝堂?”
“颠倒是非?”田淚卿冷笑一聲,上拜皇上說道:“父皇,不知您在提名此人為狀元之時,是否覺得其文章用詞頗為眼熟順暢?是否字字句句切合心意?怕隻怕颠倒是非糊弄朝堂的不是我,而是監考選拔的一衆考官!”此言一出,朝堂之上頓時嘩然,衆人紛紛開始指指點點,頓時一片躁亂之聲。
皇上眯着雙眼看着田淚卿:“說下去。”
田淚卿環視衆位官員,高聲朗言,字字清晰:“此人考試之前拜會過誰,邀請過誰,是不是有必要一個一個查查清楚,看看這朝廷,到底還是不是我田家的朝廷?此事,父皇自有決斷。然而孩兒聽說過一件事,非常的耐人尋味。”田淚卿拜倒在地,說出了最為重磅的話語:“孩兒無意中聽說,在未曾放榜之時,此人曾高談闊論,言說自己必中狀元。”
聽聞此話,皇上的表情也終于繃不住了。一向沉穩的他用着一雙狐疑的目光在左右侍從侍女的臉上掃過,吓得滿朝堂一衆官員屏住呼吸鴉雀無聲。
神思收回,田信淡淡一笑,夾了一口菜,品嘗了半天說道:“那事怎麼可能是真的。七弟這麼做,完全是為了依語公主的意中人。後來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七弟就安排那個本該落榜的周循堂而皇之地登上狀元之位,又不給他實職,隻讓他等待迎娶公主罷了。這隻是七弟年幼搞出的一場鬧劇,七弟自己都沒想到這件事到後來竟發酵成了朝廷的一場大案,這才匆匆前去收拾尾巴,結果傾其全力也隻保住了那書生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