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兒的确做了荒唐事,請父皇責罰。”田淚卿依然面對着石壁,重重地跪下了。
“朕是說,你、黑鷹,還有你王府裡的一群人都是荒唐!”皇上氣得恨不得擡手去打:“你真以為朕不能殺你?”然而面對這個他最愛的孩子,他終于還是把手放下了,冷笑一聲說:“還是你三哥說的在理,朕也不想去追究你們到底是誰殺了我的信兒,然而這雲莺才是真正的罪魁禍首,雲莺不除,皇室難安!”
田淚卿深深歎了口氣:“父皇,您想要殺誰,還用得着如此這般拐彎抹角地找理由?您不想殺的,就是翻了天也死不掉;您想殺的,就算是再牽強的理由也能緻其死地。明明殺了孩兒一人便可,為何您還非要牽涉其他呢?”
皇上狠狠地閉了閉眼睛說:“你和你母妃當年是越來越像了。”
田淚卿冷笑:“母妃?母妃當年搭理過你沒有?”
每次提到母妃,田淚卿都是如此這般沒有好話。皇上強壓着心頭火氣,耐心地說:“朕是天下人的皇上,做事必要有分寸,有時候的是非曲直并不是那麼簡單的。你不能死,朕現欲立你為太子。你雖然行事魯莽任性,但本性不差,且在軍中很有威信。立你為太子,這也算是對你母妃有個交代。”
“是因為我從不結交大臣,在繼位之前都對您沒什麼威脅吧。”田淚卿諷刺着,更加别過臉去:“孩兒不願意做太子。”
皇上也不知壓下了多少的耐心,假裝沒有聽見田淚卿的話,繼續說道:“如今太子薨逝,邊疆不穩,也算是你造成的一大過錯。朕正在想如何使你戴罪立功以安朝廷,你三哥倒是給朕出了個好主意。”皇上看了田淚卿一眼說:“着你妹妹遠嫁皓月,以安天下。”
“什麼?!”田淚卿終于轉過臉來,震驚地看着皇上:“父皇您已下旨賜婚,怎能出爾反爾?”
皇上歎了口氣:“時也,勢也。”
“什麼時也勢也!”田淚卿一拳砸在牆上,但卻由于長時間未曾進水進食導緻身體虛弱不堪,一個趔趄倒在地上。髒亂而寬大的衣服胡亂鋪開在堆滿幹草的地面上,很是狼狽。但田淚卿現在一點也顧不上這些,兀自撐起身子說:“父皇,孩兒願親率十萬大軍對抗皓月國進襲!萬萬不可犧牲依依!”
皇上看着虛弱的田淚卿,見他從上到下沒有一塊兒幹淨地方,不知道從哪裡弄來的書生長袍沒有一點點的皇家威儀,不滿地皺着眉說:“就憑你這路都走不穩的樣子,還想率兵打仗?更何況打仗不能憑你一己之力,需要舉朝上下謀劃方可。明明我皇室出一位公主就能解決的事情,何必定要興師動衆?一将功成萬骨枯,就算你打了勝仗,朝廷上下怕也未必感恩于你,而你犧牲自己的妹妹,使得朝野安甯,這才是有功于社稷。”
田淚卿穩了穩心神,努力理清了自己的思路,這才在地上掙紮起來,擡頭說道:“父皇,我們出兵打勝了皓月國,可令其從此不敢藐視中原。而如若他一進犯便送嫁公主,豈不盡顯我朝懦弱?他若貪心不足又要其他公主,或者再另要我們賠款割地進獻财物,這又什麼時候才能是盡頭?”
皇上說道:“所以,你當了太子,日後登基便要忍辱負重振興我國,他日若能舉兵踏平皓月國,方可一雪今日之恥!”
田淚卿目視皇上說道:“就算他日能夠雪恥,依依這一輩子也算是完了!”
皇上冷哼一聲,甩了甩袖子背轉身去:“既然你如此執迷不悟,就繼續在這大牢裡呆着吧,依依一月之後出嫁,朕另外派人護送便是。”
蓬亂的頭發之下,田淚卿一雙瞪大了的雙眼在瘦削的臉龐上顯得格外醒目。眼看着皇上果然轉身大踏步走出牢房,幾個牢子過來重新把門鎖上,田淚卿連忙撲到門上,努力撐開牢門喊道:“父皇!”
皇上停住腳步,但沒有回身,一身的華麗龍袍靜靜站立于黑暗冰冷的天牢走廊之中,在充滿血腥和腐臭味的空氣中顯得格外幹淨而神聖。田淚卿纖細的雙手緊緊抓住牢房粗大的根根鐵柱,白皙的皮膚在粗糙的栅欄上顯得格外醒目:“父皇,孩兒願意送妹妹出嫁!”急匆匆地喊出了這句話之後,田淚卿見皇上沒有任何反應,便狠狠地咬了咬牙補充了一句:“絕無怨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