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耽擱,田淚卿趁夜去了歌舞坊找到莫邪。她心裡暗自計算過,此事務必極度保密,絕不能借助于朝廷力量。時間也巧,莫邪這幾天正好身體不适未曾接客,聽說七王爺來了,立刻迎入房内。
莫邪一身的綠衣白紗,歪坐在美人榻上,笑嘻嘻地上下打量着田淚卿。田淚卿被她看得左右不自在,别别扭扭地坐到一邊,莫邪方才開口說道:“七王爺真是長本事了,竟然明目張膽地殺了太子,竟然還能全身而退,我娘親在天之靈,也會欣慰的。”
田淚卿禁不住心中叫苦。此人一心想要助自己奪取太子之位,恐怕逃婚之事還需要多費一番口舌。細思一番,覺得這件事還是從田依依身上說起,便歎口氣說:“隻是可憐了田依依,要被皇上送去皓月國和親。”
莫邪問:“這又有何不妥?”
田淚卿一愣,原本以為說到妹妹和親,莫邪也當和自己一般義憤填膺,恨不得救她于水火,誰想竟如此淡漠,隻好解釋說道:“依依已有心上人,現在遠嫁和親肯定不妥。”
“是那個周循?”莫邪請抿了一口茶水,纖纖玉指捏着杯子放置于旁邊,依然歪倒在美人榻上,攏了攏自己的衣袖,眯着眼睛深深呼吸着屋子裡彌漫着的清香,慢悠悠地說:“以我多年的經驗來看,嫁給周循,倒不如從了那皓月國王子。周循,攀龍附鳳而已,并不值得留戀。”
“攀龍附鳳是真,”田淚卿點了點頭說道:“然而他對依依的感情也不能說假。當年他可是花光了自己所有的積蓄給依依買了玉镯。他不過區區一個書生,敢賭上自己的全部家當來獲女子芳心,想來這真情實意倒也不虛。”
莫邪臉上沒有分毫動容,隻是遙望着窗外的一輪圓月幽幽說道:“若那手镯真是他全部家當所換,此人或許倒也交得。然而,公主卻畢竟不同于尋常人家,此事還請七王爺三思。”
田淚卿不以為然:“他此生若敢有負依依,我也定然不會饒他。”
莫邪美目流轉着看向田淚卿:“難道七王爺打算和他們一起逃婚,跟随他們一輩子?”
田淚卿倒是真的沒有想過這個問題,訝然道:“不然呢?”
莫邪歎口氣道:“世間之悲莫過于此,王爺和公主親近,自然覺得住一起理所當然。然而小兩口成親之後又豈能容得外人?縱然公主不說什麼,難道王爺就能保證那周循不狠吹一番耳旁風?到時候公主難眠左右為難,不是家庭支離破碎,便是王爺傷心遠離了。所以王爺最好還是放低期待,不要和他們同行為好。”
田淚卿想了一番,覺得此言似乎有理,但其中細節很值得細細探究。然而以後究竟如何,還須看如何謀劃。想及此處,田淚卿笑着說:“如此說來,姐姐可是同意幫忙了?”
莫邪笑着說:“七王爺有令,奴家豈敢不從呀。”
田淚卿被莫邪的語氣逗得笑了一會兒,整理好思緒,言歸正傳說道:“我想此事周密一些,絕不能距離皇城太近,皇城調兵容易,在此處很難逃脫。也不能在半路,送親路上公主逃脫,傳出去我朝不大光彩。依我看,倒不如在把公主送入皓月國之後,交給皓月國的軍隊當晚,于公主王子還未相見之時,假裝是當地的劫匪,迅速下手劫走公主。如此這般,皓月國也絕無興師問罪的理由。”
莫邪笑看着田淚卿:“看來七王爺已經考慮得很是周全了嘛。”
“隻是其中一些細節,包括山川地形,還須勞煩姐姐一趟探查清楚。等到婚期定了下來,算得路程,我自會想辦法通知姐姐。”
莫邪點了點頭。田淚卿告辭而去,回到七王爺府,她急匆匆闖進書房,搬動機關,從書房最裡層的書架裡打開了一道密室的門。這裡面是她真正的私密之地,她親手打造出來的,未曾告知過任何人,無論是入口還是内裡做工都相對粗糙一些,但這書房本就罕少有人來往,所以多年來也無人發現。
可是田淚卿剛一打開房門,便有一股凜冽殺氣撲面而來。田淚卿心中大驚,從身後拔出短刀縱深而上,而對方身手敏捷,迅速躲閃開去。田淚卿回身拿過油燈向裡一照,這才看清楚此人竟是白駒,整個人被捆綁得結結實實的,屋裡其他地方隻七零八散地擺了些吃食。白駒見是田淚卿,這才散去了一身的殺氣,低下頭來。
黑鷹被抓之後,白駒就一直未曾現身。田淚卿一直都想要找到他把事情問問清楚,但是私下裡派人多方打聽一無所獲。沒想到他竟然被困在這裡。
“到底發生了什麼?”田淚卿努力強迫自己平靜下來,手裡的刀子不由攥緊,她簡直恨不得立刻沖上前去為四哥報了仇。然而眼下,事情并未明朗,最奇怪的是,明明是白駒喜歡雲莺,怎麼就變成了黑鷹為情殺人了呢?
白駒低着頭不肯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