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一個時辰,淩雲度便帶着一隊人馬加鞭趕到,在中軍帳門前下馬,卻不進去,問旁邊一個将士道:“你可曾見一個穿着我衣服的姑娘來此?”
那将士回道:“早上是有一個姑娘來過,被表小姐罵走了。”
淩雲度問:“表妹說了什麼?”
将士道:“表小姐隻說将軍昨夜就在她左右,更不曾離開半步,那姑娘就跟抽走了魂魄一般,踉踉跄跄,進山谷去了。”
淩雲度閉着眼吸了口氣歎道:“是我大意了。”說着便裝束停當向山谷走。他身後的将士待要跟上,淩雲度說:“你們不要跟着,你們跟着,我就找不到她了。”
侍衛奇怪道:“人多隻會搜尋得更仔細一些,怎麼會因為我們跟着就找不到呢?”
淩雲度說:“若是察覺到我們人多勢衆,她要是有意避開,别說你們一群人,就是千軍萬馬也尋她不到。”
侍衛道:“将軍雖如此說,我等萬死不敢放将軍一人進山,這山中豺狼虎豹衆多,更有駭人聽聞的中山狼,将軍這樣赤手空拳進山,無異于枉送性命。”
淩雲度笑道:“無妨,有她在呢。”
侍衛還要阻攔,淩雲度一揮袖說:“誰再攔我,如違軍令,立斬不饒!”
侍衛們這才慌忙跪地,口稱不敢。
淩雲度便轉身進了山谷。
這一陣子的躁動聲響自然也驚動了正在中軍帳中的表小姐。這表小姐原是淩雲度遠房表妹,名叫連璃的,自跟從淩雲度東奔西走之後,收獲多少豔羨與敬重。自她聽到表哥聲音起,邊忙對鏡重新梳洗收拾一番,卻遲遲不見表哥進帳。左等右等終于不耐,跑出帳外之時,表哥已然獨身淹沒在山腳下茂密的樹林之中。
連璃臉色微微發白,對身邊的侍女道:“那姑娘竟然真的有些來曆,去給我查查,她到底是誰?”
且說淩雲度自進了山谷,便小心翼翼追随着地面上被踩過的草葉痕迹前行。山谷中雜草叢生,高高低低的花木縱橫排列着。因為前幾日才新有不少人來過,此時已經被踩倒了一片,須得仔細分辨新舊折痕。
淩雲度猛然間在一處尖利的裸石上看到了一縷血迹,擡頭間,便見血迹斷斷續續地延伸向叢林深處,他追随着血迹一路尋找,血迹很快便淡去痕迹,沒有了去向。
淩雲度直起身子四處張望一下,赫然便發現距離自己十丈之遠便有一隻渾身雪白,體型巨大的野狼,他認得這便是此地有名的中山狼了。此狼心性最惡,極為記仇,一旦招惹極難脫身。淩雲度正準備悄無聲息地避開時,那狼也在擡頭間看到了他。然而古怪的是,那狼卻似乎對他沒什麼興趣,仍舊低垂了頭,努力用鼻子在地上嗅着什麼。
淩雲度略想了想,緊皺的眉頭漸漸舒展開來。他大聲咳嗽一下,不再猶豫,擡腿向叢林深處大步走去。走了一段路後,他便停下,回頭張望一番,見那匹狼居然聞着氣味趕了過來。淩雲度心中便更加笃定,又繼續大踏步向大山深處走去。
不多時,那白狼不知怎地,與之前态度不同,突然直接蹿到了淩雲度身邊,對着淩雲度嗅了起來。同時張開大嘴,露出尖利的獠牙。淩雲度擡了擡手,剛準備發動袖中的弩箭,頭頂樹葉之間卻伸下一隻手來,拉住他的胳膊,向上一提,同時說道:“你先上來!”
淩雲度借着這股力道,手腳并用地爬上了樹,待到在樹杈上坐穩,定睛看時,見正是葉小七在此。葉小七躲閃着淩雲度的目光問道:“你怎麼來了?堂堂一個大将軍,也不帶着些護衛,你不要命了?”
原來淩雲度看到白狼之時,見那白狼隻在地上聞味,猜到可能是葉小七惹了它,它便尋着葉小七的味道而來。淩雲度更清楚隻要自己孤身入局,葉小七定然不會坐視不管,必然會悄悄跟随自己,于是便試着向前走去,直到見那白狼果然跟來,說明白狼所追蹤的氣味始終萦繞在自己左右,那自然是葉小七一路跟随自己而來。此時見到葉小七,淩雲度自然并不意外。
淩雲度笑着說:“那你又為何進來?你不要命了?”
葉小七說:“你知道我的本事的,我死不了。”
淩雲度說:“我也死不了。”
葉小七看了淩雲度一眼,站起身子準備離開:“那告辭。”
淩雲度連忙探身拉住她:“你别走啊,你怎麼看見我就要走。”
葉小七聲音暗啞地說:“我和你什麼關系?孤男寡女在這深山老林,傳出去能有什麼好名聲?你還是早些回去,也免得你那表小姐夫人擔心。”
淩雲度說:“我說過了,她不是我夫人。”
葉小七歎了口氣,本想說“你也不肯解釋”,但轉眼間神思一轉,猛擡頭問道:“這句話是你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