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廠會定期銷毀這些面包，而貧民窟的黑面包商販就會偷偷撿走這些黑面包，低價與貧民窟的人交易。

這幾乎是伴随了餘霜一整個童年的食物。

女孩的手裡拿着一條黑面包，用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餘霜，但餘霜低頭，将視線下移，女孩的腳邊并沒有影子。

這隻是深淵之眼呈現出的幻影罷了。

“餘霜，跟上！”孫雪在前面招手。

餘霜沒有搭理幻影，繞過了幻影，跟上了孫雪的腳步。

“大家在這裡停一下，補一點水分和體力，再繼續前進。”

孫雪在一塊巨大的碎石前停下了。

餘霜确實有點累了，坐下後，餘霜想取隔離袋中的食物，一摸口袋，卻發現隔離袋不見了。

看起來是被幻影偷走了！

餘霜正在回憶可能是哪個幻影偷走她的隔離袋的時候，孫雪看到了餘霜的窘迫，将自己的水袋遞給了餘霜。

“喝點吧，缺水可不好。”

孫雪拿着水袋的懸在空中。

餘霜望了孫雪一眼，視線悄悄下移。

微風吹過，空氣中混濁的塵埃分子被吹散了些，陽光在這一刻稍稍變得晃眼，孫雪腳下的影子更深了。

有影子，沒錯。

餘霜接過了水袋。

“謝謝隊長。”

餘霜打開頭盔上的防護罩，将瓶口湊到嘴邊，瞥眼去看孫雪的神色。

孫雪神态自若，毫無異常。

餘霜仰頭，猛灌了好幾口。

“休息結束了，我們繼續趕路吧。”孫雪發令。

大約休息了十分鐘後，餘霜再次開始了前往信号點的旅程。

一路上，路兩旁的幻像變得更多了。不知不見間，道路兩側的景色從荒蕪的廢墟，變成了灌木叢生的野草地，又從野草地變成了小鄉鎮，小鄉鎮裡的人從寥寥無幾漸漸變多，餘霜走得越遠，鎮子就越熱鬧。

路上來來往往有着不少沒有影子的幻影，從這些幻影的衣着來看，這似乎是好幾百年前的款式了。

人聲鼎沸，各種聲音交雜在一起，腳下荒蕪的土地變成了石闆路，有那麼一瞬間，餘霜覺得自己好像就是那麼一座活潑的小鎮的一份子。

“姑娘，要不要買點水果？我這兒的水果可新鮮了！”

“别去他那，來我這兒買吧，剛摘下來的草莓！”

“姑娘，要不要看一看蔬菜？”

“面包、買面包咯……”

兩側擺滿了果攤與各種蔬菜與肉類的攤鋪，還有些出售面包的小推車，所有的商販都熱情地邀請着餘霜，甚至還有的提出可以提前試吃。

餘霜左顧右盼，她的視線被這些食物困住了，饑餓感隐隐開始作亂，蔬果的清香，肉類的腥味交雜在一起，從視覺，到聲音，再到嗅覺，一切都變得越發清晰。

就像一個空空的框架，在一點一點地填充進血肉，這座城鎮在蘇醒，在慢慢地“活”過來。

餘霜忍住了。

理智與欲望在拉鋸，鎮子裡的一切都在瘋狂地誘惑着餘霜，但在最後一刻，理智還是占了上風。

餘霜麻木地往前走。

“姐姐，來顆糖果吧？”一個孩子提着一個大籃子，籃中裝滿了五顔六色的糖果，孩子拉住了餘霜，他的嘴角咧開一個大大的笑容，眼睛眯成了月牙，沖着餘霜樂。

孩子的手碰在防護服上，有被阻礙的實體感。

餘霜低頭，站在她面前的孩子的腳下有着一圈淡淡的影子。

有影子，沒問題……

那一刻，餘霜想接受這顆糖的欲望被無限放大。

她是這個鎮子的一份子，每天早上，她都會在攤鋪購買蔬果和肉類，采購完畢後，她就會買下孩子的糖果，作為獎勵犒勞自己……

“好呀。”餘霜伸手，接過了孩子給了糖果。

“姐姐，吃掉它吧，可甜了，我保證！”見餘霜接過糖果，孩子的笑容呈肉眼可見式的放大，整個鎮子都洋溢滿了喜悅的氣息。

孩子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餘霜，看着餘霜一點一點剝開糖果外裝的透明糖紙，取出裡面的硬糖，将糖塊放入口中。

“歡迎前往……永恒之都——深黑之影。”

耳畔，如萬千蟬鳴的巨響在一瞬間爆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