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耳朵嗡嗡作響。
我在害怕。
看來那個特級,是兩面宿傩殺掉的……真的是剛出狼窩,又入虎穴。
伏黑危險了,但是我離他們實在太遠,根本無法發動我和他們其他一個人交換的術式——
那個惡魔的手舉起來了。
我害怕極了,從未那麼害怕,我不知道那個惡魔一樣的強大的咒靈會對伏黑做什麼,但是隻要想到伏黑會受傷,會出事,我就前所未有地害怕。
“佛祖啊,我甯願上山當和尚,我也不要伏黑出事啊——”我祈求完佛祖,接着就大喊,“伏黑,你抱住他,不要害怕,抱住他!”
伏黑聽見了,他做到了。
我的手在抖,老黃的一句話終于出現在我腦子裡。
“不要交換除你之外的兩個人的東西,他們兩個的東西極有可能價值不相等,隻要有一方是虧的,這個交易就要和黑洞一樣吸收你的咒力,虧損都需要你的力量補充,直到把你吸得幹幹淨淨——”
——如果真的是萬不得已呢?
“那你一定要交換這兩個人最重要的東西,按照正态分布,每個人最重要的東西在心中的價格其實是差不多的,不讓虧損的那一方向你索取的虧損太多,那是能保你小命的最好的方法……”
那真的是很快的一個術式,它就像昨天釘崎的釘子即将釘到我頭發那一個瞬間一樣,我孤注一擲。
老天保佑啊,那個咒靈最重要的東西一定要是他的力量——
好像虛空中傳出來什麼東西連接起來的聲音。
成功了。
我愣愣的。
好像……還價格差不多,我的咒力流失不嚴重……
死死盯着的那個大道上,伏黑抱住了那個惡魔,而惡魔的手抵在自己的胸口,已經進去了半個指節。
我好像聽見了咔嚓咔嚓的聲音。
哦……是虎杖骨頭碎了——
媽的骨頭!
“伏黑,你放松點,現在他的力量在你身上,你要把虎杖的身體勒死了——”
我坐在地上,旁邊是伏黑,伏黑的手和虎杖的身體,也就是那個咒靈握在一起。
“吓死我了,原來你是要掏虎杖的心髒威脅伏黑啊,我還以為你擡手是要殺伏黑呢——”我微笑着說,“你早說你不害伏黑啊,我差點就吓死了。”
“你很有意思,我這幾年接觸過很多你們國家的人,但是你是最有意思的那一個,”宿傩用虎杖的臉露出微笑,完全沒有虎杖的陽光可愛,一根眉毛嘲諷地吊起來,“你的咒術是來自血緣?”
我們兩個好像閱盡千帆心如止水在老年活動中心相識的老人,從宿傩開始主動聊了起來。
伏黑打電話的空檔教訓了我一句:“閉嘴,你别和他聊——是,伊地知先生,五條老師還有多久能過來?”
“應該是,這個隻有我們家族有,”我坐在宿傩旁邊,避開伏黑的視線和這個沒牙的老虎聊,“你之前不是手指嗎?手指也能接觸人?”
宿傩神秘地笑了,他多出的那兩隻眼睛都轉向我,似乎想把我看得仔細:“你們家族的人都長得——”
“白佳,你老實點!”伏黑眼看要伸手揪我耳朵,我一驚,本能往後仰——
啪一聲,宿傩抓住了他的手。
“诶?”
我一愣。
“大哥,你咋啦這是?”
“不知道,剛剛就一下子有了這個想法……”說着,宿傩用意味深長的眼神打量了伏黑好幾眼,“看來是這小子交換給我的東西。”
“诶?是什麼東西?我還不知道伏黑最重要的是什麼呢。”我好奇地問。
宿傩眯起眼露出興味的笑容,他松開伏黑的手,伏黑立馬用那隻自由的手捂住了自己的臉。
“伏黑,你捂臉幹什麼?是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嗎?比如說喜歡揪耳朵的性——啊疼,你咋這次揪這麼疼啊,松手松手!”
宿傩在後用飽含笑意的語氣,說出來石破天驚一句話。
“看來這小子,他喜歡你啊。”
如果這個時候有烏鴉的話,烏鴉一定會飛過我的頭頂。
我覺得我都蒙了,好像被宿傩大爺打開放進一碗調好的漿糊,還霍愣霍愣地攪拌了一下。
攪這麼稠是要幹什麼,貼喜字娶新娘嗎?
哦,我可能太慌亂了,腦袋裡居然開始放鞭炮吹唢呐……我媽就是因為在忙我表哥的婚禮才忽視了我,謝天謝地,真希望表哥能多結幾次婚。
人類為什麼要結婚,婚姻的意義是什麼?戀愛的意義是什麼?為了生孩子嗎?人是人他媽生的,妖是妖他媽生的,妖怪生下來的孩子也是妖怪嗎?妖怪在人類的時代如何平衡自己的節奏和心态?七百年的黃鼠狼是從七百年前就開始修煉,還是先活了50年然後被點化開始修煉?七百年前是元朝還是明朝?保家仙是東北的傳說,所以那是一隻東北的黃鼠狼,順着清朝的腳步進入了華北地區?那應該是先有我們才有的它,按照家裡老人的習慣在信仰保家仙之前我們應該是信佛的,每年也會準時去寺廟裡參加集會廟會……
我就記得睜眼睛,和張大嘴,好像什麼都沒聽到什麼都不知道。
“她怎麼了?”
“她宕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