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黑從床上醒來的時候,我抓着他的手,熱淚盈眶,喏喏不成言。
他以為我在擔心他,看我憋得滿臉通紅,自己居然有些不好意思,難得柔情似水地想要開口安慰一下難過的我,就被我一句話頂回去了。
“伏黑!你真的,真的,真的,是被那鹹菜,臭暈的嗎!!”
伏黑臉都黑了。
我太過激動,語無倫次,抓着伏黑的肩膀就嗚嗚哭:“我這一輩子,從我六歲那年,被那群和尚欺騙感情之後,我那受的所有苦,一定就是為了等你出現!一定就是為了你啊!”
伏黑兩眼一翻白,揪着我臉讓我說人話,并且勒令我以後不能再看那些亂七八糟愛來愛去的狗血電視劇。
雖然伏黑打我,還不知為何打我,但是我還是非常高興,就差帶着伏黑回老家,從奶奶家到寺廟都走一圈,告訴全家人,這世界上不是隻有我白佳樂一個,覺得這鹹菜難聞的。
不過在對家交流會那件事發生前,我從未把臭鹹菜和咒術聯系起來……應該說,到現在我才發現關鍵線索可能早就顯示在我面前了。
因為我來日本那天,老黃特地塞入我手裡的特産,就是鹹菜。
它絕不是無意的,不然那天晚上,地窖裡也不會出現那隻蹲在缸上的野獸。
所以,當今天,我坐在飯桌上,面前是前輩三人組,兩邊是釘崎虎杖,懷裡抱着那鹹菜壇子的時候,我是激動又忐忑的,如同産房外等待的父親。
我心裡的那個猜測,今天就要出一個結果了。
“這個,”我舉起那個小壇子,“就是我說的那個臭鹹菜了,非常特殊的東西,據說吃掉就能讓咒靈遠離你!”
伏黑年紀大了,雖然穩重了一些,但是看着這壇子還是有些面部抽搐,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我非常理解,過去很多年因為這鹹菜,我的噩夢都是笑眯眯的大和尚打開鹹菜壇子那一幕,因此後面很多次我再去寺廟裡找他們玩,都要隔着門先問他們今天吃不吃那鹹菜。
真希姐表情就好很多了,簡直是躍躍欲試,我可怕的描述不僅沒有讓他們害怕,還讓狗卷前輩都睜開了本來就大的眼睛,兩隻眼睛就差貼壇子上了。
不知者無畏。
我的神情裡有一種微妙的憐憫,把那個壇子放到虎杖懷裡,然後拉着有些不忍的伏黑留在樓上,讓他們幾個就差圍着壇子跳舞的好奇心爆棚的家夥下樓,去操場上自己打開。
我趴在窗戶上,眼看着他們嘻嘻哈哈走向了操場,伏黑坐在我旁邊,讓我收收我幸災樂禍的表情。
“那個特級咒靈說我臭,還有我小時候沒有見過詛咒這件事,勉強再加上那條沒有腥味的臭烤魚,我就有這個想法了……那東西雖然聞起來臭,卻吃起來還挺香,我有時候還會勉強捏着鼻子吃下一點,所以我能夠辟邪,其他吃了鹹菜的家人,也可以因此不受妖魔鬼怪侵擾,老黃也因此一直清閑。”我坐起來,和他認真地解釋。
“但是烤魚上可以撒鹹菜嗎?”伏黑指出一個關鍵。
我撐着下巴思考,最後得出一個結論:“我也很好奇,明明腌制的時候加的調料都很正常,也沒有專門調一個做臭豆腐用的黴菌進去,為什麼它出來确是臭的?有沒有可能,真正起作用的不是鹹菜本身,而是它腌制過程中,有人在裡面加的東西?”
“那應該是粉末狀的,或許還帶一些臭味……”伏黑也思考着。
門外忽然傳來敲門聲。
打開門,隻有真希姐站門外,看見我先笑着說:“你成功了,祝賀你。”
我走門外,四下尋找,門外就真希一個,真希姐看見我這樣,告訴我:“别找了,剩下的都被我抗進醫務室裡啦,全軍覆沒。”
我為家入老師的醫務室貢獻了除了我們三個的整個一二年級,家入老師安頓好那幾個人後,抱着求知的精神,也跑操場上開了一次壇子。
她被在操場上夜跑的真希姐背回醫務室後,我和伏黑隻能連夜來醫務室幫家入老師值班。
第二天早上,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五條老師來醫務室找家入老師,得知情況後,他自己抱着那壇子就歡樂地跳起來,嘴裡念叨着什麼娜娜明,然後人就跑了。
“伏黑……我有不詳的預感。”
“至少他不會毀滅世界。”
“……你對他期望值也太低了吧。”
沒過多久,家入老師剛醒過來,就又進來一個新病人。
人家不叫娜娜明,叫七海健人,人正昏着呢。
我從七海先生暈倒後面部殘留的表情,都能感受到他想要罵五條老師的内心。
此時這小小的醫務室裡,已經人滿為患,從左手起的病床到窗戶口那裡的那個,一溜睡得全是人,個個都臉色慘白,面目猙獰痛苦,好像在無間地獄裡徘徊,讓人見之生畏。
我溜達到虎杖的床邊,給他換了葡萄糖吊瓶,心裡非常悲痛,哦不對,心裡非常擔憂。
家入老師兩眼青黑,裹着毯子在喝熱水,看見我在擔心虎杖,笑着說話:“這個不用擔心,這個鹹菜它的作用是随着咒力量的強度遞增的,就像真希身體裡咒力很少,對真希就完全沒有影響。”
真希剛給釘崎換好吊瓶,聽見在說她,對我笑了笑。
虎杖身體裡的兩面宿傩一直都是虎杖費心鎮壓的,這麼說的話,以他這樣的身體素質,現在還沒醒來,虎杖身上的咒力量一定不算少。
那我也不用擔心兩面宿傩趁此機會冒頭了,畢竟,兩面宿傩這種大詛咒,咒力量可不容小觑啊……
不由得有點唏噓,心想,可能現在兩面宿傩其實比虎杖更值得憐惜了。
七海先生病床都沒睡熱,五條老師抱着一個暈着的人就又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手裡抱着那鹹菜壇子,整個人異常亢奮,家入老師從他手裡接過暈着的病人,一看,是對家學校,呸,姐妹學校的樂岩寺校長。
可憐樂岩寺校長,七老八十了,被五條老師一壇子幹暈,帶敵對學校醫務室來了,也不知道和五條老師多大仇。
五條老師還要帶着壇子不知道要迷昏哪個咒術界的倒黴鬼呢,我先怕了。
娘啊,我放出了個什麼禍害!
這是要全咒術界都感受痛苦嗎!救命,我又不是佩恩!(《火影忍者》裡的人物,經典台詞是:“從現在開始,讓世界感受痛苦!”)
我趕緊把壇子從他手上薅下來,好說歹說,終于讓他放棄了自己那一長串的“非常想要熏暈,然後看看他們什麼反應!”的名單。
等那塞了一醫務室的人醒了,自然免不了雞飛狗跳,我經此一役,徹底對五條老師感到服氣,他以後就算抱着熊貓前輩出現在我面前,甚至給我演一出狗血電視劇,我都不會有一點半點驚訝。
那壇子鹹菜被五條老師拿另一個壇子裝走了一些,剩下的我放到了櫃子頂上,從此以後每一個經過它的人,都對他抱有十足敬畏之心,用滿含恐懼的目光打量它。
狗卷前輩甚至建議建一個神龛供起來它,畢竟它曾經差點在五條老師的帶領下打敗半個咒術界的咒術師。
哦,說少了,還有一隻虎杖身體裡的倒黴大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