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足夠了，白佳，不要再繼續下去了。”

【為什麼這樣說？】

聽到我的疑問，隊友的頭像頓了一下，又一個對話框冒了出來。

“因為，完整的白佳樂，才是真正的白佳樂。”

【我不理解】

【我真的完整過嗎？】

第二個選項明顯能引出更多信息，我選了它。

隊友的頭像沉默的時間更長了。

“不要再繼續了，不要再傷害自己了。”

【你是誰？】

【傷害？我一直都在做自己想做的事】

雖然很想知道為什麼這個陌生人對我的感情會這麼深，但我還是更關心第二個選項。

“早就說過了，我不需要你自以為是的奉獻，”隊友冷漠地吐出對話框，“你的犧牲，隻是不斷失去自己，現在的你連究竟是為了什麼努力都不知道，難道這就是你渴望的嗎？”

【你是誰？】

【我犧牲的理由？】

我依舊選了二選項，這是一種慣性。

隊友沉默着，我坐在地闆上彎着腰，雙手環握着手柄，耳邊隻能聽到老電視滋滋的電流聲。

“最開始，你是為了我們的約定。”隊友的頭像緩慢又穩定地跳動着，“分别的那一天夜裡，我說我們永遠是朋友，第二天機場，你告訴我，你一定會回來的。”

【我回來了】

“對，你回來了，”對話框無聲地閃出一行字，“但是後面你為了我，失去了自己的寶物，你許下的約定。于是你告訴釘崎，你是為了津美紀回來的，順便幫助津美紀的弟弟度過難關，那時候我就知道了，你忘記了我們之間的事。”

【隻是一個約定】

【現在我知道了】

我依舊選了二選項。

隊友的頭像靜默了，他沒有發言的時間一次比一次漫長，我不知道為什麼很有耐心，坐在地上等他的話。

“在剛剛，我再次見到了那個男人。他問我，現在的我是如何生活？”對話框裡的字閃動着，“我說，我的生活是超出他想象的滿足，我身邊圍繞着善良的人。”

【你是誰？】

【你還記得你的爸爸？】

二選項。

“不，我不想記起他，”隊友情緒平穩，“他在我面前自殺了。”

……這是什麼鬼劇情？許久未見的爹在兒子面前自戕？什麼活爹啊，不，這什麼死爹啊？

選項忠實反應了我的看法。

【……】

隊友的頭像震了六下，也和我一樣發出了：“……”

【你是誰？】

【我對忘記約定的事感到很抱歉】

我當然選二。在RPG的世界裡，忘記約定是比殺人全家還要兇殘的罪行，畢竟後者隻是殺人，前者可是傷人心扉，為了防止隊友想不開做二五仔，玩家必須及時對隊友進行心理疏導。

“對你來說，我究竟是什麼？”

他忽然說出這樣沒頭沒腦的話，我整個人都繃緊了。

絕對是進入關鍵節點了，我的選擇可是決定能不能解開隊友的心之壁、讓他繼續把召喚獸留給我打Boss的關鍵！

如果沒有失憶的我為了與他的約定而回來，那他一定是很重要的朋友吧。

【你是誰？】

【你是我重要的朋友】

【你是我重要的朋友】

【你是我重要的朋友】

屏幕被完全一樣的三個選項和你是誰覆蓋。

我按着下鍵，直到最後一個選項，才發現下面有一個隐形的選項，沒有邊框和填色，隻有一行簡單的文本：

“我不知道”

同質化的選項自然要選最不一樣的那個，深谙遊戲邏輯的我選擇了隐藏選項。

“沒關系，我知道我曾經是你最重要的，最在意的那一個，哪怕不是我希望的那種，”隊友的對話框緩緩冒出這些字，又換行，“……這樣也足夠了。”

【你是誰？】

【謝謝你】

你是誰又出現了，好奇怪，玩家應該和隊友是摯友啊？隻有遊戲外的我，才是對隊友一無所知的那個。

“或許，該說這個的人是我。”

【你是誰？】

【是時候告别了】

“就算我對你用盡全力哭喊，”對話框白色的光标一閃而過，落在下一行，“不要離開我，不要忘記我，不要再抛棄我……不管你是個人渣還是個好人，不管我是恨你還是愛你，請再給我機會。”

【你是誰？】

【我也想要保護你們】

“騙子。”對話框隻打出這兩個字，就沒有後續了。

【你是誰？】

【對不起，我愛你】

選擇對話的手指停在了确認鍵上方，我彎着脊背，像個着魔的宅男一樣，用兩隻眼睛擡着，看電視上簡單的三個字。

我愛你。

這是人類生命中，能達到的，最高級别的感情。

不是膚淺的關注，也不是單純的欣賞，比告白時候脫口而出的喜歡還要更加複雜……好像這樣說，就是認命了。

玩家，居然和隊友是這樣的關系。

怪不得隊友說的話那麼刻薄。

但是，這個選項就是正确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