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遠東回到酒店時,服務生已經離開,卧房裡時不時傳來幾聲孟澤航呓語,含含糊糊也聽不清在講什麼。
他坐在沙發上,捏了捏鼻梁,一陣困意襲來,起身從櫃子裡拿了一床被子,将就的窩在沙發上睡下。
或許是今晚的酒太醇厚,也或許是酒吧的舞蹈太費精力,佟遠東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夢裡的世界眼花缭亂,場景不停的交替變化。
一會兒是焦香四溢的咖啡廳,一會是莊重肅穆的演講台,一會又是人來人往的機場,最後又變到了那個暧昧又昏黃的酒吧長廊。
不管場景如何的變化,無一例外的都跟嚴堂有關。
記仇較真的服務生,一絲不苟的學術冠軍,感悟深刻的“哲學家”,還有今天生動脆弱的嚴堂。
混沌錯亂的夢裡,嚴堂是他唯一想觸碰的真實。
他後背抵着長廊那塊堅硬的牆壁,擁着嚴堂在懷裡,他的體溫開始沸騰,蒸出陣陣熱意,可是嚴堂的身子還是那麼的冰涼。
為什麼捂不熱?
佟遠東有些着急,他雙手輕柔卻急切地在嚴堂身上遊走,試圖以自己的體溫驅散那份寒意,但這一切仿佛都是徒勞。
嚴堂靜靜地躺在他懷中,眼簾低垂,仿佛與世隔絕,讓佟遠東感到前所未有的無力與焦急。
他無計可施,小心翼翼地捧起嚴堂的臉龐,指尖的觸感溫柔得不真實。
“嚴堂,你怎麼樣了?要不要吃顆糖?”佟遠東有些着急了,他怕嚴堂一直不回應他。
嚴堂果真睜開了眼,他對佟遠東笑了,那是佟遠東從來都沒見過的笑。
他頃刻就迷失在這樣的笑容裡,嘴角也不自覺的勾起了弧度。
看到嚴堂的嘴一張一合的說着什麼,可他一個字也聽不清。直覺告訴他,那些話很重要。
“嚴堂,你說什麼,我聽不清。”
佟遠東覺得自己的腦袋開始嗡嗡作響,幽靜的長廊開始變得扭曲崩塌,面前的嚴堂也開始變得模糊不清。
一陣驚慌害怕的情緒湧了上來,快要淹把自己淹沒。佟遠東慌忙的一把抱住嚴堂,臉頰緊緊的貼在嚴堂的耳邊。
“嚴堂,你大聲點,我聽不見。”佟遠東有些絕望的喊出。
夢境在坍塌,現實就快要來臨。
“我不要糖,我要你。”嚴堂的聲音失去了往日的矜持,就像海妖的吟唱,蠱惑着人心。
佟遠東被蠱惑了,天地刹那俱靜。
眼前的嚴堂突然化作虛影,在佟遠東面前又重新清晰起來,隻是換了一張臉,換成了佟遠東自己的臉。
佟遠東突然驚醒。
是場夢啊!
确實是一場夢,嚴堂的性子是不會說出那句話的,因為這種話,隻有他才會說出口。
因為他想得到嚴堂的回應,他想占據嚴堂的目光,他想擁有嚴堂的一切。
心跳的節奏又亂了。
佟遠東看了一下表,才四點半,他繼續躺下沙發,眼睛卻直直的望着天花闆。
從小到大,佟遠東身邊追求示好的男人女人不計其數。他曾嘗試着與那些外表出衆、風情萬種的女性共赴浪漫之約,也曾在溫柔體貼的小男生間尋找過那份微妙的情愫,但每一次的相遇與相處,都更像是心照不宣的遊戲,最後都是不了了之。
他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在意起嚴堂的?
或許在母親生日的那天,當他們的目光在人群中首次交彙的時候,當嚴堂獎勵他一顆糖的時候,嚴堂就不僅僅是嚴堂了。
他如同一朵在永不凋零的野玫瑰,悄然的綻放,絢爛了佟遠東的整個心房。
原來他是如此的渴望,摘下這朵玫瑰。
他想他對嚴堂,應該就是一見鐘情吧。
栽了!
佟遠東從沙發上坐了起來,理清了自己的思緒,現下更睡不着了。
嚴堂哪天生日來着?好像是6月22日。
他拿出手機,打開谷歌。
“如何追求一個巨蟹座?”
“巨蟹座男生攻略手冊?”
……
又看了一堆網上的廢話,佟遠東把手機扔在一邊,覺得身體有些疲憊,隻是大腦不聽使喚,緊繃得沒有半點睡意。
直到天光大亮,陽光從白色窗簾的縫隙裡擠了進來,在昏暗的屋子裡,形成一條細長的光束,晃着他的眼睛。
佟遠東伸出手想要擋住洩下的陽光,将它藏在掌心外,陽光卻狡猾的從他的指縫中漏出。
藏不住了。
終于熬到快中午了,孟澤航從卧房裡出來,就看到佟遠東頂着一對黑眼圈,不禁一愣。
“怎麼了這是?昨晚背着我出去風流了?”
“你好意思說,昨晚喝得酩酊大醉,吐的我一身,你看我西服都扔了。”佟遠東撇了孟澤航一眼,瞎話張口就來。
孟澤航上下打量着佟遠東,身上沒有什麼暧昧的痕迹,西服也确實不見。
孟澤航擡了擡眼鏡,躊躇了一下,試探性的問道。
“不然,我陪佟少爺再去定做十件八件,給你作賠。”
眼看孟澤航上鈎,佟遠東有些得意,突然微信傳來的信息提示音,打斷了他的惡作劇。
佟遠東拿起手機看了一眼,整個人一下子就彈坐了起來。
一個好友申請,備注:嚴堂。
孟澤航看着對面的好友瞳孔突然放大,嘴角都快咧到耳後跟了。